br / “湿婆,”她说。声音微微有点沙哑。
“怎么了?”他问。
她回头看他,眼睛有一点红。她张开口,想要说的话一定在心里演习过千百次,柔滑清晰。
“我知道父亲为何恨你了。”她说。
湿婆看着她。
“他……”萨蒂说,“是第一个为了商吉婆尼而召唤你的人。因为他曾想让你复活我的母亲,是吗?”
那些漫长的日子……
她和塔拉守在祭火边,塔拉起身去收拾木料,她抬头张望扑火的飞蛾,父亲则独自一人,在房间里,
“和死去的妻子对话”
父亲收留舍衍蒂,不是因为他认为让她四处游荡是所有天神的耻辱。
他知道商吉婆尼留在舍衍蒂那里。
他要看着商吉婆尼和舍衍蒂一起毁灭。
湿婆张开了嘴唇。
“你父亲……”他说,“选择自己吞下了他造就的苦果。”
萨蒂闭上了眼睛。
她不用去想像,那画面就能在她眼前浮现。
烟雾在大地上升腾,父亲扑倒在祭火中现身的年轻神祗脚下。凭借他的瑜珈力,他知道这个可怕的神能给他什么。他抬起双手祈求着,祷告着。
万物化为同一个声音,融化在亡骸之中。在泥土里抽动的那个女人的躯体,她不是他的妻子,亦不是她的母亲,只是一堆毫无意义、没有灵魂的肉块。
而达刹抱着那具丑陋ròu_tǐ,抬头看向火焰里的毁灭神。把这个诅咒、这个嘲弄、这个充满恶意的玩笑送给他的威力无穷的神明,曾为了拯救众生而吞下毒液,此刻注视着仙人的眼里却既无慈悲,又无喜乐。
她看见父亲的嘴唇抖动着,化作充满无穷悲愤的质问。
而从时间和破坏那里得不到任何答案。
毁灭神收回了起死回生的力量,消失在影子之中,火焰之中。留下达刹独自举手向天。
萨蒂蒙住了自己的脸。
她多么希望父亲对湿婆持有的仅仅只是恶毒的偏见。
他永不可能原谅湿婆。
也永不可能原谅爱上湿婆的自己。
他永远不会给予他们认可。
“湿婆。”最后她说,“我想做你的妻子。”
“在所有曾经活过和依然活着的人之中……”他轻声说,“萨蒂,已经没有谁比你更接近我。”
“我知道,”萨蒂说,“可我还是想做你的妻子。”
“萨蒂,现在这样不好吗?如果按照乾闼婆的形式,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湿婆说。“你是我的伴侣,我的爱人。”
“是啊,”萨蒂说,抬起脸来看着湿婆,“世人所说的妻子,是要和你分享一半躯体的人。但如果我今天说要离开,你就会送我离开,说我是自由的。因为连我跟随你,也是出自我的要求,你只满足愿望,不是吗?”
“萨蒂,如果我要娶你为妻,必须取得你父亲的首可,但这不可能发生。”湿婆说。
“我知道,”萨蒂说,“我可以不去想,不去听,不去看,从你这里继续求取快乐,但将来有一天我会失去你,也会被我的父亲憎恨。”
——萨蒂,也许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但如果为爱舍弃一切,最后就连爱都会保不住。
“这不会发生,”湿婆说。
“这会发生,”萨蒂说,“塔拉就是这么告诉我的。她用她的语言这么说、她用她的生命这么说。你忘了吗?她的遗言是经由你传达给我的呀!”
湿婆注视着她。
“湿婆,你是自由的……”她说,泫然欲泣。“谁也不能、也不该束缚你……可是没有束缚大多数人根本活不下去。湿婆……僵尸鬼们唤我黛薇,我好喜欢这个名字。舍沙叫我做你的新娘,我一听就想流泪。我不畏惧恶灵,不畏惧坟场的火焰,不畏惧涂抹在身上的灰烬,不畏惧挂在手腕上的毒蛇,我也不畏惧死,可我害怕父亲的诅咒,也害怕焚烧姐姐的柴堆。即便我的ròu_tǐ活着,灵魂也会被世人心里的火焰烧成灰烬。”
——你是婆罗门的女儿,你抛却不了这世间的法,将来不管你走多远,你还是得要回来。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这世上只剩下你我二人。”他说。
“这世上不仅仅只有你我二人!”她喊道。“湿婆,我求你,向我父亲去求娶我吧!”
湿婆注视着她。
“你已经知道,这绝不可能。”他轻声说。
她已经哭了。
“那就送我回去,”她说,“对不起,湿婆,我不能再待在你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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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黄的长草在微风中摆动着。
巨大的白色雄牛驮着萨蒂慢慢朝前走着。紫蓝的天幕高远美丽,萨蒂回头看,那被皑皑白雪覆盖的群山已经在他们身后很远很远了。
她听见前方传来了水声,小溪如同白银腰带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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