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走出来了,从上互联网的那天开始。”
“也就只能走到这里了。爱情是奢侈品,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
“姐……”
“情太累,涉及了就会或多或少受伤。我不要了,真的。其实绝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情不情的,照样活得生机勃勃,为什么我们不能?我经常想这个问题。”
“……”
“我感觉情就像是赌博,十赌九输,中奖概率太低,而且会玩物丧志,沉迷其中。像我这样一无所有的老女人,已经没有赌博的资本。”
“你并非一无所有,你本身就是个宝库!”我有点生气。
“呵呵,你知道我一个月的工资是多少吗?”迷林突然侧头看着我,笑容里有说不出的苍凉。
“多少?”
“八百。”
我哑掉了。
“一个连独立的经济能力都没有的女人,她能去追求什么?还奢望去享受什么爱情?还有什么资格抛弃家庭离弃丈夫?对了,你知道我的那个知心朋友的收入吗?比我的还低,六百。想想我们中专毕业的时候,还是车间的技术人员呢,下岗以后就全变成垃圾了。”
“姐……”
“呵呵,没关系的,我一向只看重精神,但生活的基础得不到保障,我又能奢望什么呢?所以就整天在矛盾里自我折磨。”迷林安慰似的对我笑了笑,过分的疲惫让她显得有点苍老,但疲惫后松弛下来的脸容单纯得像个孩子。
“是的,我要真正回归,调整好自己,做到和原来一样,心静如水。呵呵。”迷林张了张手臂,伸了个小小的懒腰,开始在书房随意踱步。
“你原来也不是心静如水的,不过那时候似乎要单纯一些,对不?”我开玩笑,一边把电脑关掉。
“呵呵呵……你真会揭露。”
“你现在也不叫心乱呀,你那又不算失恋,你还没投入呢,只是一只脚湿水了,还是好同志一个嘛!”
“你真是职业病啦,习惯高瞻远瞩。呵呵呵,现在感觉好多了。谢谢你!”
“当然了,把罪恶全泼到神父身上了。”我笑。
“哈哈哈,是啊,希望今晚可以睡个好觉吧。”
“是安稳觉。”
“对!咬文嚼字的大编辑!”迷林大声笑道。
3玉兰梦好
中午,我们照样在天台吃午餐,这次不是迷林做面条,而是我做了个米粉,今天一大早从家里拎来的,我更喜欢米粉,比面条清爽细滑,葱花、瘦肉和青菜也带来了。我们还是在顶层的大花园进餐。餐后,迷林先回了家,我因为女儿随她姑妈到表姐家过周末,先生也出差去了,就不急着走,打算在天台再消磨一个下午。
迷林走后,我泡了杯茉莉花茶,喝了两口后,便叼了根牙签回到书房,从大书架上抽出一本《外国抒情诗》,随便翻开一页:
假如树枝敲打着窗户,
而白杨在迎风摇晃,
那只是让我回想起你,
让你悄悄地走近我的身旁。
假如繁星在湖水上闪耀着光芒,
把湖底照得通亮,
那只是为了让我的痛苦平息,
让我的心胸变得开朗。
假如浓密的乌云消散,
月亮重新放射出清光,
那只是为了让我心中对你的思念,
永远不会消亡。
爱明内斯库的《假如》。我深吸了一口气,往下翻了几页:
在大森林里我迷了路,
我寻找我那童年听过的童话故事。
在高山中我迷了路,
我寻找我那少女时代建造的空中楼阁。
在我爱人的花园我迷了路,
我的渴望追随快活的杜鹃栖息在那里。
是的,我迷了路了。我又跳开这一页,继续随意往后翻,出现在眼前的是斯坦纳尔的《有
一枝鲜花》:
西面,有一枝鲜花
春夜温柔,朋友
穿着明丽的衣装走来
为它唱一支摇篮曲
……
我的鲜花,对,我的鲜花!我才想起来,早上从街边的一个老太婆那儿买来的两牙签筒白玉兰还在背囊里。我连忙放下书,到客厅找背囊。一拉开拉链,一股浓郁的香气贯鼻而来,像一道被囚禁的虹,要立刻恢复变了样的形状和憋得快窒息的光芒似的,又像郭靖射中双雕的那把弓,那支箭,要毫不含糊地神速劲射似的,那股被关押的香气猛烈地喷涌出来,我连打了两个喷嚏,咳了好一阵子。
还好,玉兰还是如玉般洁白,如珍珠般温润,插在牙签筒外沿的两片绿叶青翠异常,被翠绿呵护的玉兰花像一群乖巧的孩子,静静地亲密地挨在一块儿,纯纯地看,甜甜地笑……我捧着花儿走进书房,把那本《外国抒情诗》放回原位,进入客人睡房。
这套房有两间客人房,一间以暖色为主,浪漫温馨,一间以冷色为主,清静淡雅,我进入的是后一间房。雪白的墙壁,黑色的原木衣柜,宽大的双人床,床上铺着缀满大朵大朵洁白的玉兰花的青色床单,面对床的是一幅大油画,画的是一片幽静的森林。藏青色窗帘,窗帘底下是印花的白窗纱,最惬意的是,这个房间的视野非常好,没有了任何障碍物,只有一碧的晴空和飘荡的白云。
我把两筒玉兰花放在床头柜上,打开衣柜,找到一套晗的睡衣,换好了就倒在床上。
奶奶,我们的玉兰树呢?
砍掉啦,要修路。
啊,我的玉兰树!
乐乐别哭,啊?整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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