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换了件竖领的衣裙。
谢桓刚刚咬她那一口虽不疼,但印子极明显,如果不遮挡一二就出去,肯定会被人瞧见,徒添疑窦。
换好衣裳,整理好仪容,林霏透过铜镜看着镜中双颊绯红菱唇红肿的自己,赧然于窃。
她自小便是个温恭的性子,除了亲近的人,和旁人相处都是温煦儒雅甚至有些疏离的,可今日却不知怎的,头脑一热浩气突生,风风火火就去找了谢桓。
即便在心中嗔了谢桓无数遍放荡,想起刚刚的如胶似漆,林霏依旧倍感难为情,这一下是真的连门也不敢出了。
但做下的决定,她轻易不会反悔,无论事后觉得有多离经叛道。
直到羞赧的情绪下去,林霏思忖半晌,才出庐去寻晏海穹。
她敲过门后,听见庐内有人应了,才推门而入。
晏海穹躺靠在床上,脸色苍白,神态疲倦。
“师兄,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林霏未多想,以为是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将睡梦中的晏海穹吵醒了。
晏海穹摇头,朝林霏露出笑靥,“你敲门前我就已经醒了。”
一言之后,晏海穹不禁多看了林霏几眼,只觉现下的她有些不同,面容艳若桃李不说,一双柳叶眼更是神采奕奕。
晏海穹笑容不减,问道:“从何处回来的?心情似乎不错。”
林霏微一缄默,答他:“我刚刚去见了谢桓。”
听罢,晏海穹脸上的笑意消去大半,再看林霏异常清丽的面容时,气血翻涌,手心不自觉地攥紧。
忍了又忍,他终是警示道:“师妹,谢桓其人狡诡莫测,你还是远离他为好。”
晏海穹的语气正经,不似玩笑。更何况林霏极少听到师兄非议他人,此番用上了“狡诡莫测”一词,可见对谢桓有多不喜。
林霏原打算将自己与谢桓的事向兄长和盘托出,可临了听到晏海穹这番话,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林霏有意绕过这个话题,便出言询问:“夕儿去哪里了?怎么没看见她?”
晏海穹见她生硬地扯开话题,心头五味陈杂,隐隐约约有了不妙的预感,却无法求证。
他心不在焉地答了句“我让人带她回屋了”,便彻底沉默下来。
林霏察觉到晏海穹低迷的情绪,与他聊一聊窦宁儿的想法当即偃旗息鼓,正准备起身告退,却闻晏海穹言:“你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说?”
“不是甚么要紧事,师兄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师妹,”晏海穹将人叫住,“有事便现在说罢。”
林霏见他坚持,又重新坐了回去。
“师兄,其实我想和你谈谈窦姑娘的事。”
听到她不是要和自己谈谢桓,晏海穹一愣,心头松了口气的同时,抬首示意她说下去。
林霏:“朝廷好像已经知道了窦姑娘藏身于江意盟,正在对谢桓施压,要求他将窦姑娘交出去。
我想,待我们抵达后,先将窦姑娘秘密救出,这样的话,届时朝廷怪罪下来,既不连江意盟,也能保住窦姑娘。师兄,你觉得如何?”
晏海穹思忖片刻,犹觉不妥:“倘若人是在江意盟不见的,那江意盟也脱不了干系。”
林霏莞尔一笑,“那便让人在押解途中不见。”
师兄妹二人详谈了番,林霏见晏海穹的面色愈发差,终于察觉出异样。
她趁晏海穹不察,突然出手搭上晏海穹的手腕,替他切脉。
可指下脉象平稳,晏海穹的内伤早已好了大半,外伤更是没有。既然无碍,为何会面如金纸?
林霏:“师兄,你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晏海穹摇头,“不必挂心,我只是有些劳累,歇一会儿便好了。”
林霏不再搅扰他,扶晏海穹躺下后便离开了。
屋外的雨还在下,天际已拉上黑色幕帘,挂于檐廊的灯笼次第燃起,照亮了一方水天。
甲板上的玄衣卫冒雨坚守,高大挺拔的身躯岿然不动。
许是刮风下雨的缘故,海上浪涛翻涌,巨大的楼船碾在起伏的波浪上,竟不见丝毫颠簸。
林霏朝下望去,便见鬼朴子撑着伞,正指挥侍者捆绑船绳。那船绳足有一个壮汉的手臂那么粗,被牢牢固定于船身,而后侍者们将粗大的船绳一圈圈绕在自己的身上,顺着绳索爬下巨舶,将船绳系在护航的百舸上,以保巨舶能在海上平稳行进不被浪涛掀翻。
楼船上的人并不多。甲板下的舱存放每日供给的粮食和各种药材兵器,甲板上一二层部分庐舍,提供给在楼船值守的玄衣卫和婢女侍者休息,第三层飞庐只住了林霏晏海穹和林夕三人,第四层爵室则是谢桓一人的私人领域。
整艘船秩序井然,即便是婢女侍者也不准随意走动,走动间又不能发出声响,因此廊芜间时常悄然无声,若不往楼下看,几乎让人以为这是艘空船。
林霏收回视线,继续往自己的飞庐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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