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明太子的反应正是他们所期望的, 但听着他那略带一丝嘲讽的语气, 司直郎的额头上还是渗出汗珠, 呐呐不成语。
太子叹了口气:“只是这一切算计都只不过是为了你出现而做铺垫罢了, 你是孤亲近的, 自然知道孤最厌烦这样的阴私诡计,且又最恨旁人瞒着我,这一招表面上是为了孤好,却条条都冲着孤的死穴来,你们所期望的,应当是孤知道真相后,根本不听你辩解,便直接恶了谢怀卿,对吧?”
不祥的预感成真,司直郎只觉得手脚都有些发麻,他抬起头想要辩解,却看到太子垂下的眼眸中那一丝冷酷,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太子淡淡道:“这一招的确高端,将孤的性子也算计进去了,再加上京城与江东相隔千里,便是误会也没法澄清,就算孤再信任谢怀卿,也多少会生出芥蒂,你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这一切的算计可以说是完美,但却留了唯一的一个破绽……”
司直郎瞪大了眼睛,看着从屏风后走出来的谢怀卿,震惊道:“你为什么会在京城,你不是在荻州养病吗!”
谢怀卿轻笑一声:“你都说是奉了我的命令,竟然连我在哪里都不知道吗?既要骗人,怎么不再多下点功夫?”
那人意识到事情败落,转身就要逃出去,却被早早守在门口的卫士给拦住,满脸灰败地束手就擒。
卫士将他带了下去。
谢怀卿这才有些支撑不住,身子摇了摇,太子连忙扶住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叹气道:“你我相交多年,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吗?何苦要不顾安危跋涉千里?”
谢怀卿脸色苍白,喘息了一会才好一些,他的确是生病了,不过病的并不算严重,只是当时他一直在整顿谢家,便将计就计弄出了重病的样子,好让某些人放松警惕,却不想还真的钓出了大鱼,能够使得动太子这里的司直郎,只有谢家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对方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谢怀卿苦笑着摇摇头:“这却是我疏忽了,之前虽然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他们这么多年经营下来,总有一些残余势力根深蒂固,没想到这么一会功夫,还被他们钻到了空子。”
“这人对你我都非常了解,这行事手法简直和你一模一样,若非你早早到了京城又与孤见了面,只怕孤真会被他蒙蔽也不一定。”太子问道,“你对对方的身份可有猜测?”
谢怀卿顿了顿,他脑中顿时想起了一个人,若仅仅只是谢家内部的事情,他也没有必要拖着病躯千里迢迢赶来京城,但之前他派出去探查的人回报说,似乎在京城见到了谢谨的身影,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他都觉得自己必须来一趟。
谢怀卿对于谢谨这个人从来都是不敢小看的,能够从一个不受宠的旁支庶子一步步走到了谢家商道总领的位置,他的手段和心机都不可小觑。
当初两人相争,虽然谢谨落败,但谢怀卿也从未因此轻视他,只是还未等他想好要如何安排谢谨的时候,他却被程川所害,之后他的父亲又因为不愿意得罪方贵妃所以决定放弃谢谨。那时起,谢怀卿就知道他绝不能让谢谨东山再起,否则以他对谢家的恨意,绝对会不惜一切毁掉谢家,但紧接着就传来谢谨自尽的消息,只是没有见到尸体,谢怀卿始终不相信这个结果。
谢怀卿去谢家的时候,正好遇上谢谨的岳父要将女儿接回家,然而杨如珊却不愿意,她也不相信谢谨已死,执意要留在谢家。谢怀卿同她谈过之后,便做主将她留了下来,并提出以谢氏供养她,但杨如珊还是拒绝了,仅靠着谢谨留下的微薄产业和嫁妆生活着。
因此,哪怕所有人都认为谢谨已死,但谢怀卿还是一直不惜人力物力打探他的消息,也因此,他会在听到谢谨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危机,赶到了京城。
太子并不知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从谢怀卿的口中也意识到了这个谢谨并不简单。
“你觉得这件事是谢谨的手笔?”
“不好说,但可能性极大。”
谢怀卿虽然对太子说的保守,但在他心里却已经确定了真凶,能够说动谢家长辈,对太子和他的了解又如此深,更重要的是,这个计谋表面上看只是想让太子与他离心,但归根结底何尝又不是让太子与谢家离心?况且,这件事还给武安侯府与太子之间埋下了隐患。
有能力又有动机这么做的人,谢怀卿只能想到谢谨。
而除了谢谨,更令他在意的却是那个将谢谨带出江东,又使程川死的那般离奇的真正的幕后黑手,这才是谢家与太子最大的对手。
不过眼下对方没有露出半点马脚,谢谨和太子商量了之后,暂时也只能以防备为主。
说完了正事,太子便和谢怀卿开始闲聊,聊着聊着,话题便转向了萧泽。
“孤本以为他与其父一般冷肃无趣,没想到言谈之中倒挺对孤的胃口,也算是这如染缸一般的京城中难得的一抹干净颜色了。”
“只可惜京城中容不得这样的干净颜色,否则当初武安侯也不会将人送到临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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