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不算苦了。”
“还有更苦的?”卫安娘眼睛瞪得圆圆的,“是什么方子?难道是黄连苦胆汤?”
有什么样的黄连能苦得过家人亲友生生分离不再相见,能苦过含冤受屈功名清白一朝尽丧,能苦过胸中志向生生摧折忍辱做小伏低苟且偷生?顾沅淡淡笑了笑,并不答卫安娘的话。窗外日和景明,湛蓝天际一碧如洗,顾沅静静看着天上浮云自在,心里再没了往日的那些茫然——顾家儿女历来都是一个秉性,就像是她的阿父可以为了不与上司同流合污而辞官一样,事到临头,她也可以明明白白地玉碎在皇帝面前。
只是,那双带着探究的清澈眼睛在她心头浮浮沉沉,惹得顾沅心底泛起一丝怅然,明明这些事清清楚楚地摆在眼前,明明她在宫里推敲探听这许久,早已心知肚明,可想起那双眼睛,顾沅却总会无端兴起一丝不切实际的妄想——无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宗室还是就九五之尊的皇帝,无论是因自己得罪而陷害还是看中了自己这张脸,无论自己日后还会有什么样的遭遇,那一步步处心积虑将她诱入这万劫不复境地的人是谁都好,是什么身份都无妨,只不要是林十一娘。
作者有话要说: 写来写去也只写了不到五千字,差的一千字在入v三更时补齐吧。
13号入v三更,因为要赶着写文,所以12号就不更新了。
另外,翻了翻诸位大人的留言,是不是在下写的太罗嗦了?
我总是觉得小顾如何进宫这件事,过程总要写清楚才对,而两人到底如何在宫里相遇,也应该交待清楚。不知不觉就写的多了,结果是太罗嗦了吗?
什么地方可以少写一些呢?因为在我自己看来,已经是把某些地方简化了写出来的版本。比如某些配角的更详细的心理描述的反应什么的————
毕竟进宫本来就是件很麻烦的事,而到皇帝面前更是件很麻烦的事————
那个,先去码字了。诸位大人有什么意见的话,尽管请指出来^_^
顺便一提,虽然很罗嗦,但是三更的话,皇帝和小顾怎么样也会见面的了--b
☆、第28章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顾沅到了九月初十,才有力气下床走动。宫女探亲的日子是九月初八,赵荣特意打发徒弟赵广禄来问:“胡女史可有什么要捎带出宫的?话也成,信也成,就是东西,只要不违禁,也无妨的。”
“也没什么要带的。”顾沅想了想,请卫安娘帮她将前一天宫正司送来的二十两赏银并两匹贡缎取来放在桌上,又把刚刚发下来的月例一股脑递到赵广禄手上,“这二十两银子并贡缎劳烦小禄师傅替我捎给我的两位同乡,就说是我在宫里要多耽搁些日子,让她们替我带回乡去。这点散碎银子给小禄师傅买碗茶喝,只别嫌弃。”
“我师傅说了,日后还要女史照应呐!这点活计算什么?”赵广禄早得了赵荣的嘱咐,笑嘻嘻地摇手谢过,抱起桌上的包袱,朝顾沅行了个礼,一溜烟跑了。
卫安娘见顾沅恍惚又有些出神,只以为她病久了精神不济,替顾沅将那些碎银铜钱收起来,递到顾沅手里,顾沅却摇了摇头:“给小禄师傅留着吧,我不惯欠人人情。”
“放心,”卫安娘噗嗤一笑,“太监算盘最精了,谁也占不了他们的便宜。你要是飞黄腾达,他们一准儿托到你门下,要是你没巴结上去,不用你说,他们就该到你门口讨债了!”
顾沅随着她淡淡一笑,心里也暗自自嘲自己行事拘泥。都说快死了的人想得开,可事到临头,她心里头却满满登登都是牵挂:眼看着就要到阿父忌日了,江南这时候雨水多,不知道那坟茔是不是还是自己去年修整的样子?今年自己还不了乡,也不知道冬至节时阿母是不是还会对着阿父的牌位伤心,有没有人替自己安慰她?阿洋这段时日不知道长高了多少,可还是那么淘气,被先生打手板,被阿母责罚?寡妇弱子,最是易被人欺负,自己被革了功名,家里失了倚仗,那几个虎视眈眈的叔伯可会逼上门前?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莫大之不孝,顾沅有时也想,本就是自己不明不白一脚踏进宫里来的,一路含羞忍辱偷生,到了这最后一步,是不是索性就当自己已经死了,闭着眼睛忍下来呢?或许就像这些宫里人日日对自己说的,忍下来,许就是一份富贵,许就能照应家里,许就能——
她还记得十一娘那一日的语气,平直得没半点儿羞涩,让顾沅几乎以为那是场惹人不自在的玩笑。难道这就是一语成谶?顾沅微微苦笑,就因为她回绝了她,所以她千方百计地把她弄进宫里,赏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通房丫头的名分?或许以那一位的身份来看,这举动简直是理所应当,倒是顾沅的推辞才是矫情——雷霆雨露,莫非天恩,连抄家杀头千刀万剐,臣子们也只能心甘情愿地领受,何况是这样旁人求而不得的恩宠?
如果当真是这样心性的人,只怕于自己身上也不过是一时求而不得的新鲜,倘若拼着忍辱*,或许不多时日,便能借着那人厌弃,寻机会出宫去?顾沅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哑然失笑:她不是个擅长屈意承欢的人,只怕事到临头,她还是只会那样直通通地把自己的心思平铺在那人面前。
皇帝万寿在九月二十五,按照规矩要在太庙行及笄礼,自打九月二十三起,便到西苑斋宫里斋戒,照例是御前总管跟随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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