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餐风露宿,苦不堪言。到了平城城门,只觉城门防务似乎比他离开的那时候增加了不少兵力,他心下惴惴,下马到了门口,那里排着长队,一个人一个人在查验。
他假装无意地问排在他前头的一个老伯:“怎么一个个查起来了?”
那老汉回头看了他一眼:“原来也不这么查,可不是北边被叛军夺了,不能叫细作偷偷混进到都城么。”
罗逾呼吸都紧了,但面上是笑嘻嘻的:“嗬,叛军?哪里造反了?哪位藩王么?”
老汉道:“哪里是藩王!听说是大汗亲生的儿子造反了,带着一群柔然人打自己个儿儿的国家——作孽啊!那些藩王么?你看连大汗亲生的儿子都靠不住,那些兄弟、堂兄弟,又能有多少和睦友爱,拿阿干(鲜卑语:哥哥)的国家当自己家的?估计也在看形势吧,大汗压得住,他们就乖乖跟从平叛;压不住……呵呵,估计也有自己的心思。”
罗逾脸色已经变了,强行笑答:“万一是误会呢?”
老汉“呵呵”了两声:“皇家的事儿,反正我们也不知道,随他误会不误会。一打仗,得,牛羊要死大半,粮食也没有人种,柴米油盐都要贵,大汗为家里事儿烦心,咱老百姓的日子自然是更要难过了!”
这样聊着,城门口的队伍已经排到了栅栏门前。罗逾散手散脚,就带着一匹马。守城士兵皱着眉头打量他打量了好几次,最后问:“你从哪儿来?”
罗逾知道自己这身实在背晦得很:又薄又脏的麻布夹袄,一路上被树枝挂得破烂流丢,里头的丝绵一点一点翻出来。头发只在清水里涮洗过几回,冷得厉害,不敢下水洗澡,使他觉得自己脏不可堪。他低了头,好像有些害臊似的:“从南边做生意回来,遇到马贼,只给我留了一匹马——也总算是没有害命了。”
士兵过来搜身。罗逾坦然地张开手让他们搜,他身上在进豫州牢房时就被搜干净了,什么都没有,杨盼给的那把钝刀因为没有用处,也早扔掉了。那士兵搜了半天,确实没有威胁的器物,但是也一无收获,心里气恼,狠狠踹了他一脚,把搜出来的他腰间的那个空剑套往地上一丢:“你没有剑,用什么剑套?”
罗逾退了好几步,看那士兵在踩那个剑套,心里怒气勃发,但他却是谨小慎微的人,反倒低声下气说:“军爷!我原是有把防身的短剑,叫马贼一道搜走了。这个剑套,你留给我做个念想吧。”蹲身去捡。
那士兵嗤笑道:“什么破烂东西,丑成这样还有什么用?”倒也不拦着他捡,抱着胸看他接下来怎么办。
罗逾垂着头,掸了掸剑套上的灰尘和脚印,眉宇间森冷森冷的,但抬头时又变了样子,说:“军爷明鉴,好在是丑东西,不然就留不住了。我的家就在平城里,到了家也不用这匹驽马了,军爷若不嫌弃,可以宰了吃肉。”
那匹马算不上多好,但到底是战马出身,硬套一个“驽马”的名义,也是幸好马匹不会说话。马儿“咴咴”嘶鸣几声,那士兵的脸色倒是转圜过来,说:“也是,如今别说马匹,就是家里用的菜刀也要限制二三,我们替你保管,这匹马也算得其所用。”看了看衣衫褴褛的罗逾,笑道:“给你两个钱吃饭。算是买马的钱。”
罗逾就这样混进了城门,肚子是饥饿极了,但手里那两个钱,要找着既干净,又不贵的店,也挺不容易。
好容易在平城皇宫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间干净的小饭馆,罗逾坐下来点了一碗汤饼,仔细看过了碗筷,才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吃完,他放下碗筷,却对饭馆的店主说:“我今晚没地方去,可否留宿我一晚?柴房我也能睡着,明早我给你干活儿,抵这住宿的钱。”
饭馆的店主倒是个好心人,看了看罗逾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高高大大,修长的身子和胳膊腿,很英俊的相貌,不由笑道:“耳房有一间,只是没有炕床,只能给你生个火盆取暖,你要不嫌,我也不要你干活儿抵住宿钱。”
又说:“如今是多事之秋,三天两头查人,若是有人查起你,你不要牵累我们小本生意的人家。”
罗逾点点头:“我懂,我只说我偷偷溜进来的。”
第二天大早,他就醒了,听见店主忙碌的声音,想去帮帮忙。店主是在劈柴烧水,但对罗逾连连摇手:“多事之秋,劈柴的斧头都是官府登记的,不敢让外人拿着用。你实在闲得慌,就帮我码柴火。”
罗逾干了一会儿活,慢慢和店主熟络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地问:“我听说北边谁叛乱了,所以到处这么紧张?”
店主四下瞟瞟,然后压低声音说:“听说是个皇子。北边柔然的文书已经到了,听说咱们大汗气得在点兵呢。”
“文书写什么呀?”
店主老实地摇摇头:“我们小老百姓哪里晓得呀!只知道这样的叛乱,平下来也是要牵累一拨人呢。首当其冲大概就是那叛乱皇子的母家吧。”
罗逾呼吸发紧,店主抬头看看他,笑道:“嗐,这样的事多见得很。我在平城这些年了,大汗的兄弟都叛乱了多少场了,就他自己不也是……”到底晓得忌讳,店主及时收口一笑:“稀松平常事吧!死一拨人就好了。”
战乱之中,人命如草。
但是真到自己头上,怕又不能安之若素了。
罗逾想着高墙之内自己的母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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