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棋。两人此番已经是第二次对弈,和上回一样,开盘依旧是此起彼落的快式,只是这一回还未下到中盘,那男子已经慢下速度,一步一思,女子倒也没有催促,可每一步的落势还是分明。那男子要皱眉苦思才落一子,女子却是手起棋落,毫无懈怠。如此下了快一盏茶的功夫,盘上白多黑少,胜负已分。
眉儿喜上眉梢,就等那男子手上那枚棋子落下,可谁知等了一会,那人依旧将棋子捏著就是不放,她忍不住更是鄙视:“这一步落到哪里你也是输了,是不是男人?这样输不起。”
男子拿棋的手半悬著,眼睛牢牢盯著那女子,黑黑的纱帽看不到她的眉目,他轻叹:“姑娘输了。”
眉儿双眉一竖,却生生忍住了没有说话,因为那男子说话同时,他手中那枚黑棋已经朝著棋盘中摁落。她紧紧盯著他指端那黑子,眼看它慢慢落下,眼看它轻击棋盘後发出悦耳轻鸣,可是就在那黑子触到棋盘的一刹那,恐怕的事情发生了。
如同眼前发生幻化一般,黑子点到盘中的同时,所有的白子,忽然一震,竟立刻化为粉尘,山崖风大,瞬间就被吹的干干净净,留下个只有黑子的空盘。
眉儿张口结舌,半天才反映过来:“你使诈!”
那男子盯著玄衣女子,却道:“是姑娘提醒小生,想要赢,就需摒弃男女之分。这一次,我连身为一个男子的尊严都抛却了,不知姑娘可否满意?”
“男子的尊严?”那女子忽然一笑“怕是连君王的尊严都抛弃了吧。”
男子一愣,半晌才道:“原来你知道。”
“南沂凌庆帝,最喜在扇面留词,擅写瘦纂,又偏好晋侑帝的骨梅。归行寺这後山,虽被主持输了给我,可难免总有香客过来,那一日却全无往日喧嚣……再看主持那神色,如是还不知你是谁,就委实太可笑了。”
男子听她徐徐道来,眼中大亮,不由得朗声笑道:“姑娘果然聪慧。”说著朝盘上一指“我已经赢了。请姑娘遵守承诺。”
他眼睛闪闪发亮,紧盯著她。
不错,他是南沂皇帝乔棣,掌控整个国度的男子,竟要用这样的方法去看一个女子的面容,实在是她令他好奇之极、著迷之极,虽然不知道她长相怎样,可是他从未对一个女子有这样的渴望,非赢不可的渴望……
他看著她,山风拂动她帽沿上的黑纱,一点朦胧面目也看不清楚,可他就是觉得,他会对她著迷,她那独特风姿,和他所见的女子完全不同。
一时间,无人说话,眉儿在一旁干著急,却也不敢打扰她。静了好一会,却听她忽地一笑:“胜败已分麽?”
说话间,她也拿了一枚白棋在手,往棋盘上放下,乔棣看著她落棋的去势,心中一动,想去阻拦却已不及,只听“啪”的一声,随著那粒白字落盘,同样的情景竟再现了。只是这一次,化作粉尘的竟是黑子,同样的,变成粉沫的黑子也随即被风吹散,光秃秃的棋盘上只剩下她刚刚放下的那一枚白子。
一切转变的太快,眉儿简直已经应接不暇,张大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而乔棣神色一黯,终是苦笑摇头:“竟被你瞧出来了。这东西……亏他还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竟然这样轻易就被看穿,你是怎麽看出来的?”
“这棋盘落子有音,又有谁会喜欢每下一步皆有杂音。想来应该是有特别用意。”那女子也不隐藏,缓缓道来:“而你落子时,虽然白子碎沫,可只要细看却会发现,不少黑子也有了裂痕,看来这东西只能受得了那相同力道的一击,自然经不起第二回。”
乔棣再度长叹:“都是那小子误我!可是这样一来,你我应当……都不算输吧。”
《颜》之四
山风微凉,已经入了夜,一轮下弦月悬在墨夜空中,莹亮而孤单。
“公主,”眉儿带著一点儿不屑“那个当真是南沂皇帝麽?怎麽这样无赖。明明都输了,还定什麽三日之约,公主何必理会他。”
玄衣女子微微一笑,倒不作答,而是面向月亮出起神来。
她自然就是那离宫出走的北凌长公主意如颜了,来到南沂是有别的原因,却没想到会意外遇见乔棣,想到他那无赖模样,哪有半点皇室子弟的样子,就连自己那不成气的皇兄太子殿下,再不济也要装得沈稳一点,不似这一位,皇帝也能做的这样随性,倒也少见。这样想著倒是惹出她一点儿笑意来。
眉儿虽没听她答话,可也知道她心情不错,不管怎样,这终是好事。公主自打离了北凌,可一直不曾这样轻松过:“我看那人没有半点皇帝样儿,也不知道他们南沂皇室是不是都这样散漫,当初不是听说这人能坐上皇位很是经了一番风险的,想来应该是个沈著的,哪料到会是这样……公主你说,会不会是个假的?”
意如颜一笑:“就会瞎猜。”
眉儿笑著:“我就是瞧著不像样的很。”说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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