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压抑悲痛的哭声我听到过,就是在妈妈的病房外,眼前浮现了爸爸似乎一夜之间就悄无声息地苍老下去的身影。我定了定神,随着门外三三两两的人来到哭声传来的地方。在人群中我看到正和几位大娘一起抹着眼泪的吴大婶。“李文虎的老婆生孩子,大人没保住,没了。”吴大婶看着我询问的眼神轻声说。
我愣了半晌,看着人群里正在哭泣的男人,隐约看得到他怀里半躺着的妻子,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吴大婶,这生孩子怎么在外面?他们怎么不在自己家里生?”环顾四周,这是村尾一处空地,零乱的搭了两间茅草屋,看来也有些年份了,破败不堪,摇摇欲坠,难道是产妇刚好在这附近出现了临产征兆,来不及回家?正在疑惑,转头却看到周围人投来惊奇的目光,已有好事者七嘴八舌的议论道:
“依依姑娘,生孩子怎么能在家里呢?”
“她还是个没嫁人的小姑娘,不懂这些也不奇怪。”
“那没经历过还能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吗?”
“难道依依姑娘的家乡生孩子居然是在屋里吗?”
“那怎么可能,别说咱们这儿,就是放眼整个大瑞国也没听说过那女人生孩子能在家里的呀!”
我正越听越糊涂,突然传来村长威严的声音“都别吵吵了,现下要紧的是商量一下这孩子要怎么养活!”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都转移了过去。吴大婶趁机小声对我道“依依姑娘,这女人生孩子自古都不能在家里。生产的时候身子里会流出许多秽物,所以都是在临产之前便要离开家直到身子里不干净的东西流完了才能回家的。你竟从不知道吗?”我茫然的摇摇头,这是什么可笑又可怕的讲究?“不在家里又在哪里生呢?”“大户人家会有专门的产房,咱们平常百姓就只能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凑合了。”我看了看眼前这四处透风的产房,看来这边是全村产妇的“产房”了,这样的条件连遮风避雨都不能保证,就更不用提什么卫生舒适了。我看看那具尸体,心底一片悲凉。村长等人商议好暂时由村里几位正在哺的妇女轮流照顾那个刚出生就失去了母亲的婴儿,让李文虎去山那边的弟弟家接来他的老母亲以便照顾孩子,之后就安排几个轻壮草草裹了尸体丢下悬崖——这也是规矩。因生产而死的女人被视为不详,不得入土为安。看着一出悲剧就此匆匆落幕,周围的人也早已习惯不以为奇,我第一次萌生了远离这个地方的念头。这里和我原来的那个世界也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一样有愚昧,一样有冷漠,若想一辈子就在这平平安安的过最简单的日子恐怕也不容易。或许世外桃源本就不会存在,我也不能永远躲在这里。可是出去又该去哪里?靠什么为生?这些都必须要想明白,早作打算才好。
还未等我想明白,村子里却接二连三地出现了病人,症状惊人的相似:先是高烧,然后浑身起疱疹,跟着便接二连三的死掉。蔓延的速度极快,在还未引起足够的重视之时全村已有过半人出现了症状。恐慌的情绪迅速蔓延,村长派人外出向州府汇报病情并请求救援,可是却毫无回讯。在现代了解的医学常识告诉我这一定是传染病,可是到底是什么我却无从得知。因为在瘟疫开始蔓延的时候吴大婶就严禁我和无忧出门,说实话,我也极怕被传染。在医疗条件如此落后的地方若是被传染了恐怕也只有等死的份儿了。我不是学医的,没有能力帮助别人,只能求得自保,。这晚我正惴惴不安地想着要不要再想办法说服吴大婶带无忧和我一起逃命,还是干脆自己悄悄开溜的时候,忽然感到有人推开了我的房门,侧身一看吴大婶居然跪在门口。我心里一惊,看着她脸上不正常的潮红已经猜出了最怕的结果——她终究没逃过被传染的命运。看着她悲戚的目光,想起这段时间她对我的照顾,哽咽着想去搀扶她,腿却软绵绵地,始终没能挪动。
“依依姑娘,我该早些听你的话离开这里,我太自私,只想着无忧他爹和他两个哥哥只是出海时迷了路,早晚有一天会回来的,所以我就不愿意离开,只想等着、盼着,可是现在看来恐怕是等不到了。”
看着声泪聚下的吴大婶我无言以对,责备她?劝慰她?我全然不知该如何开口。半响,下了决心“不必说了,我带无忧走。可是,他怎么会愿意丢下你?”
“这个交给我。依依姑娘,你年纪虽不大,却聪慧善良。只是我照顾了你几日,却要让你照顾无忧一生,今后要你一个姑娘家为生计奔波,我对不起你啊!可我也实在没有可以托付的人了,来生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吴大婶,无忧会长大的。我照顾他也不可能是一生一世”想到自己说不定哪天还会穿回去,再想想自己还不知道要怎样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生活,不由得又添了许多忧虑“我也只能答应你尽力而为,却不敢保证什么。”
“不管怎样,总比在这里等死强得多。依依姑娘,我替我们全家谢谢你!”说完,吴大婶冲着我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起身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我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幕里回不过神来。自己这是怎么了?现代社会里的生活悲催无比,中个穿越大奖吧不是什么公主啊王妃的也就算了,好歹也让我落在一个小康之家吧啊?那落在这偏僻的地方我也认了,怎么那么巧又赶上瘟疫?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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