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线索就一定能将宝珠一举得之——沈微在拐过第十九道弯的时候这样安慰自己。一旁封瑜走的不急不缓,真正走出了自己的风格,走出了自己的水平。苏瑞带着呆若木鸡的陶夙言,慢悠悠跟在身后,想来是很满意方才那一番举动。
不知过了多久,转了几遭,总之是找到了那据称疯癫了的线索家门前。兴城富庶,寻常百姓家搁在别地也算是小小富翁,众人对于门前铺地的云母石不置可否,坦然的踩上去蹭了蹭沾了泥土的脚。
沈微叩了叩门,发觉门环乃是镀了银的,终是忍不住吞吞口水。正对着银亮的门环愣神,已有人启了门,疑惑地向外张望,见了沈微便道:“几位……”
沈微见开门的女子细眉弯弯,美目清兮,不由调转了目光死死盯住女子:“这位姑娘,我们来找……唔……贾公子的。”
女子听了点点头笑盈盈道:“那请随轻娘来罢。”
原来这小美人叫轻娘。沈微几年学得的现代知识搁在古代说出去只怕被当成什么造谣诡传者,当了先知被活活烧死,一向藏拙装作不学无术。难得在心里风雅地拆了拆名字,果真是轻若柳絮,迷死老娘。
没想到这府外的景象尚属低调,往里走才知这里住得不是小金鱼,可是真正的龙吐珠。秋日从来都是肃杀萧瑟之景,黄叶委地,花残叶枯,自古以来被人悲叹,这院里却偏偏热闹之极。诸多不知姓名的花草开得正茂盛,沈微认真地瞧过一圈,只认出菊花。
苏瑞尚好,菊花之余,认出了四季海棠。探过手抚了抚叶瓣,似乎惊叹于满园锦绣。不知何处而来的水正流动,水清得细看可窥底几块卵石纹路,水上架着一截琉璃桥,映着底下水波似也在流动,最教人称奇便是一尘不染。
轻娘走得一如柳絮轻巧,莲步款款,已踏上琉璃桥盈盈回顾,轻轻一笑。
“诸位,到了,随我进来罢。”
说着走下了琉璃桥,立在雕栏前。几人也随着走过去,沈微过桥时刻意留神封瑜情态,但见封瑜微垂着头望着脚下的路,察觉沈微盯着自己,抬了眼,却是平常那副似笑非笑的死样子。纵是如此,沈微依然觉得封瑜美绝人寰,美得深得她心,甚合她意。
只见雕栏精致,描着几种沈微不认识的纹样,粗看甚是别致。风动珠帘,轻娘抬起手撩起帘子向后退一步,示意几人先进,方才随后走了进来。
沈微左右打量,并未见什么贾公子的影子,正疑惑着。就见轻娘莞尔着走进屋来,声音却尖细起来,这嗓音……依稀是位故人的,那人一身血衣,鼓风为刃,很是难缠。
沈微不由道:“你究竟是……”
女子懒懒笑开,清眸一转出几分妩媚之色:“你乱问什么,我就是你的轻娘呀。”
轻娘,亲娘,占足了便宜。贾生,假生,道尽了意图。
这么明显,自己竟没有半分察觉,沈微被自己的智商狠狠羞辱了。封瑜微抬了下颚,凉凉道:“鬼姑好清闲。”
女子旋身,方才浅青的衣裳便如血丝漫上,一点点变作暗红。
“小冰窖果然最机灵。”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二更的,又懒得多写。
☆、画堂春风(三)
鬼姑形容衣着如上次一般无二,面上难得浮出笑容,身子立在门前挡住正欲悄然离去的沈微。枯瘦的手搭在沈微肩头,不轻不重的捏了捏,亲切道:“到哪儿去呀?”
沈微自肩头生出一阵麻意,似百千只小虫齐齐踏过,旋即谄媚一笑:“鬼姑今日气色不错。”——青得很有特点。后一句话却没说出口,只余下一张含着笑的眼,亮晶晶盯着鬼姑脸色。鬼姑毕竟已经活足千余年,沈微一番小心思尽数了然,却也没怎么在意。
沈微感于屋中气氛凝固,想起一事:“方才那个苦命丧夫的女人……”
鬼姑笑上眉梢:“我不缺银子雇人,亦不缺法力自别地找出一具浮尸。”说着举步行至主座前,一拂袖飘然落座,扬手凭空端出一杯茶,吹了吹四散的热气呷了一口,端出十分的架势与气派。余光轻轻一撩正停在封瑜脸上,探出尾指抚了抚眉间,笑道:“小冰窖大可不必摆出这样如临大敌的架势。”
沈微侧眼去看,发觉封瑜莫说表情,连姿势都没有半点变动,当下对鬼姑的脑补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封瑜微微点头,应道:“哦。”
一旁陶夙言被苏瑞扯住,红了眼瞪住鬼姑:“把葫芦交出来,我今日饶你不死。”
鬼姑懒洋洋一手撑在案上,对陶夙言的威胁充耳不闻,仿佛只认准了封瑜:“小冰窖,你素来对我的为人最熟悉,知道我有无事不招人的习惯,故而……”
“鬼姑大可不必如此弯弯绕绕,直说无妨。”
鬼姑停了停,眼眸中顿生了极苍茫之感:“我有个旧日老友,托我帮她找一个人。”
自鬼姑屋中走出,沈微脑中都还是鬼姑方才说起的那个故事,封瑜亦是若有所思。陶夙言留在鬼姑屋中讨葫芦,扬言要斗法,苏瑞不放心陪他一同留下来。只剩下沈微封瑜二人去替鬼姑找人,可要找已轮回过千年的人又谈何容易。
沈微不由道:“你为什么要答应鬼姑?”
封瑜脚下步子不停,顺手拈过一瓣海棠,在指尖碾碎。
“你一点都没留意鬼姑院中那流动不歇的水自何处而来?”见沈微仍不明就里,叹息了声又道:“紫旭珠,生水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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