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鹄峰整整下了一夜的雨。平时热闹非凡的峰上,如今沉闷得能憋死人。
月溪风从床边站起身,木然地看着躺在床上体温渐凉的江若痕。难道这就是命么?
莲花仙子和乌千金怔怔地站一边,颓然地看着这一切:“怎么会这样?灵丹、仙气、塑身大法,连乌千金的换心术都用上了,为何没有效果?”莲花仙子迷茫的眸子里满是哀伤,她不相信江若痕会死,在她看来,只要自己还是神仙,再怎么样,也能保住江若痕永世不老不死的。
乌千金一时无话,之前还想着江若痕把世上少有的还颜丹给了他,他当初还琢磨着这家伙是不是又有什么目的。现在不用猜也全明了,他g本就是一心求死。
转身,乌千金默然的离开了小室。前庭中,雪玉和云心哭肿着眼睛守得失魂落魄。这一夜,两个神仙一个巫师关着门,在里面折腾了一个晚上,她跟云心两个人跪在门边,哭着等消息。林莫夕为何要杀他?又或是,谁这么狠心,知道这个世上只有这个女人能让他死。
当太阳初升之前,在黎明前最黑的那一刻,门里的声音骤然全无,一阵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又吹了出去,江若痕如淡墨般的透明身形幽荡其间,又慢慢随风散了。雪玉就知道,那是江若痕的魂魄,芸芸女子之中,在他心上c刀的女人早已飞上了青鸾不知所踪,她为什么就不能等他?连他最后一丝留恋也丝毫不留下。
乌千金抬手,将门开得大些。床上,江若痕苍白安详的脸在一片红艳艳的红绸绵缎之中美得如琉璃般净无瑕秽。乌千金长出一口气,淡道:“为你们的若痕大人,准备一件最漂亮的衣服,伺候一下。是最后一次了,大家节哀。”
云心缓缓地抬起了头,她贴身侍候若痕大人更衣不下两百年,从战甲到青衫大氅,只要江若痕随口一说,她就能马上取来,唯有今天的这件:“若痕大人怎么能死呢?他是不会死的。不就是心穿了么?可是神仙无所不能啊?你们为什么都停了下来!为什么不救!神仙当屁使啊——”
云心豁然站起,满脸愤怒,她一向最为遵规守矩。却无法相信,那个夸她‘乖云儿’的男人没了,那,要云儿,又有何用?
乌千金一把将她的手臂拉住,狭长妩媚的细目,让云心为之一悸:“你气什么?人死了还有轮回。只要你们不死,就还有机会见到大人——”乌千金把最后一句话说得极大声。
一时,前庭里憋着声的侍女们,哀哭声四起。轮回么?下一世么?若痕大人,你是否会忘记,在鸿鹄峰上,还有一个叫万春g的地方,那里有一群等你回来的人……
雪玉咬着下唇,想起身,却双腿麻木。乌千金一把扶过:“公主,您要不要跟乌千金走,回我们的香茗山?江若痕死了,你的诺言也实现了。”
雪玉微微地眨了下眼幕,神色却僵硬得如同一尊冰塑:“我哪也不去,我要留在这,等他回来。”
“雪玉公主……”
雪玉偏了偏头,笑了笑:“不对,可以去冥界么?我去,这就把大家的大人找回来。”
乌千金皱了皱眉,抱紧了她颤抖的肩头:“公主,你不要这样子。去冥界,你以为自己能回得来么?”
雪玉一笑,笑得可怜,两只布满血丝的眸子透着楚楚之色:“回不来?就一起入轮回啊。他为林莫夕都敢,我为他就不行吗?”
“公主。你这又是何苦?”乌千金把她按到了自己的x膛,她却倔强着挣扎着,连撞再打,仿佛是一只垂死的小鹿,伤了他,也伤了自己:“乌千金,你放手,你没有资格管我,以前是,现在也是。”
乌千金一怔,听命于她,仿佛成了习惯。从骨子里,便似得天命一样的顺从。他骤然地松了手,再想拉她,她却早已夺门而出:“雪玉公主——”
飘着雨丝的清晨,清凉寒心。
昨夜,卷着冷雨的风把刚刚盛开的百花打折了一大片。又没有人有任何的心思整理,一时,粉色的残花碎瓣浸在雨水里铺了满地。
紫宣阁前,被雨幕包裹着的白石小桥,雾霭沉沉。有一个人自始自终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整整一夜。他没有打伞,狐裘大氅和头发都湿了。雪玉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狼狈的样子,可却丝毫不能抑制此时的悲愤。
“——白砚冰,你明明早就知道,为何不说!”她奔过去,用尽全力,狠狠地扇了他一个嘴巴。
他甩过的侧脸埋在他湿湿的发下,颓废得毫无生气。
“你把脸转过来,不敢看我么?”雪玉咬着牙,恶狠狠地道。
白砚冰雪一般的眸子里更加的哀伤,转过头,嘴角已然有血渗出。他微低着头,看她,眼底有妖娆的水气,是他存下的雨滴,像极了泪。
“了解一个人,真的很痛苦。”他不知该向雪玉解释什么,却唯独说了这一句。江若痕的心他实在太过明白。当世上的人都在崇拜将军武功盖世时,他却独自听着江若痕心中的寂寥;当大家为将军居高心孤而感叹时,他却陪着江若痕一同为得到她的爱而欣喜若狂。江若痕囚在洞狱的那段日子,数着水滴的一下一下,是他在他的身边守着。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在大家为江若痕娶妻道喜狂欢。却独独有他明白,江若痕在一步步的准备着死亡。
——我只能这么做。银尘是六界之外的魔,只有天能灭得了他,所以,我不能让他得到琉璃盏。即然他的天劫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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