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幽兰缓缓转身,静若古井的杏眸正对上他伤兽一般的眼神。
她怔了一下,最后还是抬起另一只手,在麻筋位置狠狠扣住他的臂,一寸寸扯下。
“我等了他十几年,今天,他若不来,我便宁愿终身不嫁。”
“他……”醉花千血红着双眸,手臂纵然已经麻痹了大半,还是拼着最后一点知觉攥住夜幽兰的一角衣袖不放,“难道他真的无人能取代吗?”
“没错。”夜幽兰的眼神静默如故,不需要任何波动,便能将人伤得体无完肤。
“呵呵呵……真是这样么?”醉花千猛然仰天大笑出声,笑够之后,垂下眼,定定锁住女子淡漠的脸,“可惜我不相信呢!”
“随便你。”夜幽兰松了手,转身便走,“嗤”地一声,黑袍的衣袖竟被死不放手的男人扯下来半幅,她也不去理,径自没事人一般地往擂场外步去。
“夜幽兰!”
背后传来撕心裂肺的一声叫,她脚步顿了一下,还是继续朝前踏去。
“你刚才所说的,老子一句也不信!”
醉花千立在原处,手里攥着半幅残袖,鬓发散乱,衣衫颓凌,脸上已收起了方才的激动,换上了一派的势在必得。
“老子只信,有朝一日,我必能取代你心中那个男人的位置!”
斜阳下,一身宽大玄黑擂袍的男子形影中透着异样的坚定,仿佛已经立在那里百年之久,任再大的风雨都无法摧折。
“这辈子,我要定你了!因为老子就是稀罕你!”
掷地有声的宣誓在整个空寂的场地里响荡,久久不歇,终于震得夜幽兰心中起了微澜。
这男人,怎么这般死皮赖脸?简直难缠透顶!
她低下头,加紧脚下的步子,飞快地绕过擂场围栏,想隔绝掉这一切。
她暗暗喜欢了兰熙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被他这才见过几天,甚至连认识都说不上的男人冲得忘了心?!
喜欢一个人太久太隐忍,会叫人逐渐习惯这种独自的情感。
只要对象不是心里头的那个人,那么一切就都无所谓了,倒不如干脆一个人过日子快活些。
至于别人要怎样,那是别人的事了,她懒得管,也管不着。
这男人愿意闹,就由他去吧……
31、洞房mí_hún
第一世,幽海之滨,为寻你,我舍了记忆,却再也辨不出你。
第二世,人间鸳鸯,我忘断了前生,在与别人的喜堂上,眼睁睁看着手中剑穿透你x口。
第三世……
招亲结果既出,按照惯例,接下来女子与男子将分别被带去换上喜服,然后进官用婚房,当夜洞房。待生米煮成熟饭,第二日可再自行补办婚宴。
“来来来!穿上新嫁衣,红红又火火!挽起新娘髻,相伴到白头!食碗百果羹,百子又千孙!”
红缎妆满了四壁,喜气洋洋的屋子里,一群面孔严肃的老婆子们穿着大红的褂子,强扭出笑容,围绕着宝儿上上下下地摆弄着。
不多时,一个像模像样的新嫁娘便亭亭立于屋间。
眉染远山青,唇涂蔻丹朱,腮晕朝霞粉,颜比牡丹娇。
原本只能算是清秀的宝儿在众婆子的妙手之下变得艳丽无比,再衬上华美的凤冠霞帔和一身喜红,最浓烈的色彩便打扮出最动人的新娘。
看着镜中的自己,宝儿竟然有股想哭的冲动,仿佛是期待了千百回的美梦终于成真,如此恍惚,如此明媚到不敢置信。
真的……要嫁给华容了吗?
“这喜帕您可千万不能自己去掀,一定要等新姑爷用喜秤来挑。还有啊,姑娘家一定要端庄……”
“啪!”一g竹条狠狠抽到宝儿膝盖上。
“把二郎腿给我放下!”
“嘶——!你怎么……”宝儿痛得抱起腿,倒吸一口冷气,却不敢多加抱怨,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好挨训。
“喜房里可要坐得端端正正,不可以四仰八叉,不可以乱挠乱动。能不开口就不开口,能不走动就不走动。看到门口那只石王八没有?你今晚就把自己当成是它罢……”
宝儿在喜婆们的猛烈口水之下竟然没有头痛欲裂。
她长这么大,在家里被爹捧着,在外面被人怕着,几时捱过如此的说教?!
想当初,要是有人稍对她吹胡子瞪瞪眼,她哪次不是扭头就走?!
可这次一想到要嫁的对象是华容,她的整颗心便都化了,哪里还有不顺的心思?甚至连喜婆翻来覆去一个意思的单调唠叨,她都觉得字字珠玑。
这正是所谓的囚人,莫若于囚心。
她整颗心都是华容的,为了他,什么苦都是甜的,又有什么忍不下去?
就这样消磨到了亥时。
盖上了喜帕后,宝儿由婆子背着,被送到了官用婚房。
那是一处简陋的大院。
院中散落着几处隔开的小屋,作为官擂下来的新人洞房之用。
清一色的红瓦红砖,虽然简陋,但甚是喜庆。百年来,不知多少新人在此渡过所谓千金之夜。
只是日后,是怨偶,还是佳配,便与此处浑然无关。
唯能叹一声:造化弄人。
此刻宝儿心里又是欢喜又是紧张,羞涩得不像话,简直与平时判若两人。果真按婆子们吩咐的,规规矩矩地坐在喜床边上,挪都不敢挪一下。甚至连肚子饿到不行,闻着不远处一桌的酒菜浓香,都强忍着不去想不去动。不仅生平头一次如此像个大家闺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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