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递来的药,自己换好,牙齿咬着绑布将药系紧,贺兰幼靖都看得一疼:“你这是何苦,我这多的是下人。”她吐掉绑布挑了挑眉:“天长日久,总会再受伤,习惯就好。再者我也不喜欢不相干的人碰我。秦政觉得你施予他奇耻大辱,而我当初又没能替他杀了你,如今,若是你们皇帝不打他也会打。多问一句,为何助唐王坐位?”
她捏着酒杯看向外面,冷笑一声:“他觉得我给了他耻辱,那你可知,东契公主嫁到大琰,更是耻辱。”见顾韶不做声了,她又缓和声气:“做好打算了吗,要去哪里?”顾韶敬她一杯:“天涯海角,随遇而安。若他留我一命,我此时本该手持仗节来你们东契,说服你们皇帝不要开战。如今,也只有冷眼旁观。只是苦了百姓,东契与大琰的百姓,都苦。”
贺兰幼靖知道这人的话半真半假,就算有去处也不会说给她听,不再勉强:“你我私交为朋友,朋友有难,定当倾力相助。”顾韶和她对饮一杯,掷地有声的说好。
高怀逸入住凝和宫,虽是妃位,但吃穿用度宫人配置已是与罗贵妃齐平,罗贵妃如今是前有钟妃有孕,后有高怀逸好像明儿就要成为后宫之主,气得她饭也吃不下,暗地里抹泪。跟着她的小太监姓冯,这会也替主子难过,可想想又叹一声,跟宫女彩霞悄声说:“你劝劝贵妃娘娘,别太伤心,我听说,皇上与高妃成亲那天,后半夜皇上回了紫宸殿,你想想这是为何。还有,皇上虽天天在高妃那呆着,可从不留宿。”彩霞惊的看向她:“此事可当真?”他看了一下四周急的:“可真了,我干爹跟王公公私下说的,我听着了,你可别乱传,当心脑袋。”
两人下棋到夜深了,秦政扔了棋子,看着她,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叹了一声:“近日战报皆为不利,朕深感疲惫,不过看着伏秀的头发渐渐长长,也算是有一事欣慰。朕走了,明日再来看你。”送他到宫门口,目送他远去,高怀逸疾步走回宫里,不用她交代,杏儿就吩咐下去,娘娘沐浴,不许人来扰。杏儿探头见人都走开了,这才说:“罗大人让人传话过来,许铸许大人回了京里,没带回秀儿,后续皇上也没再派人去昆吾。”说完有些提着嗓子:“小姐…这是不是说,先生真的…”
——“不可能!”
高怀逸决绝的打断她,一直摇头,她不信,真的不信。怎么可能,顾韶怎么可能就那么死了,不可能…可是为何罗元宇不知情,秀儿也不知情,如今昆吾也不知情,为何要这么折磨她,难道真的…还是顾韶活着,只是不愿再与她有任何关系?从听到消息起她就明白,这绝不会是顾韶的脱身之计,顾韶用计要走,会比这走得从容百倍。要么天灾要么人祸,她从一开始就相信后者。皇帝,已容不下顾韶,即使隐退故里,也容不下,他太记得他的皇位从何而来。
握着手中的珠子,眼里染了一片恨意。
一大早幽禁贤王的宫门前有太监在清扫,见着来人,慌张的下跪:“奴婢不知娘娘驾到…”高怀逸让他起来:“贤王可起了?”小太监回:“贤王每日天不亮早起,在宫内四处乱蹿,这会也不知躲哪去了,奴婢这就去寻。”高怀逸拦住她:“不用你了,继续做你的事。”
环视这里一圈,看到最高处的阁楼,高怀逸径直往那走去。秦曙立在窗边,一脸精神的对她笑:“伏秀姐姐,你来了。”两人彼此轻拥,一切尽在不言中。
高怀逸关怀他身体状况,他说无碍,拿着书卷站在窗边看着外面,一脸淡然:“姐姐以后还是不要常来,他疑心很重。”高怀逸也认同这一点,沉默好一会才问:“曙儿如今恨吗?”
——“恨谁?”
——“恨你该恨之人。”
——“顾韶吗?我不恨她,我们兄弟相残是天家难解的诅咒,她只是做了她应该做的。我不恨她,还为她可惜,她为皇帝铺好了光明大道,只要忍下这一时向东契求和,让大琰休养生息几年,到时大琰国力必是傲视四海,无人能敌。如今,太可惜了。皇帝,我对他说不上恨与不恨,他是皇帝,他是胜者,仅此而已。燕王,他是皇帝借来的一把钝刀,鲁莽又狠戾,无知也可怜。姐姐你,身不由己,满腔悲切无人诉说。你说我该恨谁,我如今谁也不恨,只恨天意如此,要亡我大琰。”
披星戴月,一路骑马飞奔,顾韶终于在初冬时赶到了雅哈牧邦附近。顾仲犀在那以一碗马奶酒迎她,两父女在飘雪的草原相视一笑。在帐篷睡了一晚,一早起来见顾仲犀已摆好了酒案,跪在那一脸肃穆,有些讶异:“父亲,您这是做什么?”顾仲犀满含慈爱的看着她,又有些许激动:“我明白了你那日问话的意思,我也想通了,确实如此,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你长大了韶儿,你是顾家的后人,我,从今往后愿尊你为主…”顾韶赶紧过去拦住,扶起他后跪在他面前:“父亲,您永远是我父亲。若再说这些,就是认定孩儿不孝。”
两人打马外出,顾仲犀指着一片白雪茫茫的远处:“这雍凉关外十一州,二十三个部落,势必要被人一统,我留在此处,将来为你送一份厚礼。”顾韶抚摸着身下的马儿,这塞外马匹是一宝。两人正细说着将来的事,远处有马蹄声踏来,一个身着一身雪白牧邦服的女子欢快的冲他们挥手:“顾阿爹!你在这呢,我父王找你呢!”说着已到了顾韶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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