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梢上长出嫩芽的时候,太子被囚、皇子监国、符公侯爱女成为皇子妃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
陀河镇是陇右道境内一个不大的小镇,却因为地处官道必经之处,形成了一派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景象,尽管没有太多的常住居民,可每日来往的商队行者却始终络绎不绝,将这里变成一个消息通达、繁荣富裕之地。
因此,鱼若安刚到镇上的时候,就听说了那些京城流传至此的消息。
“哎呦喂!”
手臂上的行针稍有偏差,身穿对襟青衫的中年人马上口眼歪斜,从凳子上蹦了起来。一身男装打扮的鱼若安连忙按住他,调整银针,中年人这才舒了口气,脸色正常起来:“先生,这是…”“不碍事,正常、正常!你继续说,现在京城还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这个…自从七皇子娶了符公侯的女儿,也算是如虎添翼啊,不光囚禁了太子一家,就连皇后娘娘,也被剃光了头发关进冷宫里去啦!”中年人压低声音,不时回头看看身后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先生,你的医术确实高明,叫你扎两针,我这多年的老寒腿眨眼就好转,可是我还是奉劝你一句,千万别往京城去啊,那地方虽然财路多,可是眼下太子谋害皇帝一事,牵连了许多外戚权贵,七皇子手腕硬得很,城里眼下一片血雨腥风,乃是是非之地啊!”
鱼若安一边行针,一边陷入了沉思,她感觉自己的神经有些麻木,不知道是因为卞珑另娶他人的消息太过震撼,还是瞬息万变的朝政令人捉摸不透。
“咱们这些老百姓,搞不清那些养尊处优的大老爷们究竟要干什么,可是日子还得往下过,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呢,所以我也准备到南边去做点小生意,暂时避避祸乱吧…”
中年人付了诊金,千恩万谢的走了,鱼若安收起行医的布幡和木凳,脚步沉重的向自己落脚的客栈走去。街道上行人川流不息,货摊琳琅满目,商人卖力吆喝,这一切似乎都与正在发生的宫廷剧变毫无关联,但是若安知道,不用太长时间,眼下的平静和安详就会被轻易打破,正如薛芷兰所说的一样,等待天下黎民的,很可能是一场血雨腥风的巨变。
她的胸口突然有一丝刺痛,像是被细针穿透,说不上有多么痛彻心扉,却着实让她倒吸了口冷气——卞珑成亲了,新娘却不是自己,那些曾经憧憬过的相濡以沫和举案齐眉,如今都变成了泡沫和笑话…他又是怎么想的呢?将凤冠霞帔加诸另外一个女人身上时,可曾想到过她呢?
“如果这是对小哥哥更好的选择,我又有什么好说的?”
鱼若安摇了摇头,将脑海中萌生出的悲怆甩到一边,其实当初决定孤身离开的时候,她就已经亲手斩断了他们之间的缘分,是她选择抛弃了他,所以现在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很显然,有了符公侯父女的支持,他已经走在了预想的道路上,只不过,这是一条铺满了鲜血和荆棘的不归路…
她是在为他而心痛,并非自己。
正在暗自唏嘘的时候,街道前方突然骚动起来,行人们纷纷走避,就见几匹高头大马排众而出,马上的军士铠甲鲜亮、全副武装,为首的是一个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扯开嗓门如雷鸣般轰隆隆的吼道:“陀河镇的百姓们听着!如今七皇子趁皇上体弱病危意图谋反,伙同符公侯等朝中重臣,囚禁太子、皇后,滥杀忠良,罪无可恕!如今世袭一等良伯候、御赐的天策上将、赤羽上将军九方大人,已经集结了二十万精兵,不日就要到达此地,借道前往京城勤王锄奸!特放出征兵令,有意从军卫国的儿郎,俱可获得丰厚饷银,事成之后加官封爵,绝无虚言!”
说着,大手一挥,身后的军士们跳下马匹,就将一张张征兵令张贴在街道显眼处。
鱼若安早就躲在了一间酒家的招牌后面,心跳如擂,她认出那威风凛凛的军官正是校尉黄荣俱,可没想到自己刚刚步入陇右道,就跟良伯候的军队不期而遇了。
军士们贴完军令,就在黄校尉的带领下辗转其他地方传令去了,街上的行人纷纷围上前来,识字的逐句将良伯候征兵的命令宣读了一遍,突然有人发出诧异的声音:“这张是什么?这是通缉还是寻人?也是九方大人的命令吗?”
人们围成一团议论纷纷,鱼若安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上前去,一抬头,却撞见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孔——征兵令旁边贴着另外一张告示,上面画着个妙龄女子,柳叶眉,樱桃小嘴,鹅蛋脸,虽然说不上美貌倾国,甚至不带一点笑意,却透着几分倔强聪慧之气,令人不由想要多看几眼。
画像旁边,用苍劲有力的笔触写着几行字,未及看清楚内容,鱼若安的眼前却有些模糊起来,她认出来了,这样力透纸背、坚毅俊秀的字迹正是出自良伯候本人之手…
“寻人,京畿道人士,姓鱼名若安之女子,年方二九,身形娇小、善医术…”人群中有人大声念道:“若有知情人提供其行踪下落,印证属实,即可获赏金五百两;将此人妥善照顾并送至军营者,可获赠黄金千两,绸帛三百匹,食邑五百,无论平民、奴隶!…”
未等念完,人群中即爆发出阵阵惊叹之声,人们纷纷猜测画中女子的身份,竟然会令天下闻名的良伯候,为了她的平安回归,拿出如此高额的赏金开展搜寻!一时间,同在旁张贴的征兵令反而受到了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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