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珑说的没错,九方夜瞭进城之后,没来得及回到他在京城置办的豪宅里休息片刻,就急匆匆赶往皇宫了。
这是依照惯例而行,但凡皇帝病重,外地子嗣侄孙进京探望,就算是深夜到来,都要连夜进宫拜谒,当然是不用见到皇帝本人,可必须要在寝宫外叩过头,才算是尽了礼数。即便九方夜瞭这种视礼教如废纸的人,在这件事情上也不能够免俗。
他匆匆离开,剩下鱼若安独自和青衣留在九方家在京城的豪宅里,虽然身边仆役丫鬟众多,但是黄荣俱要前往兵部更换腰牌,真正能发号施令的人,突然戏剧性的变成了鱼若安。她看着那些用热切而好奇的目光包围自己的仆人丫鬟们,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像被在众人面前扒光衣服似的。
“京城府邸的佣人都是侯爷在采办宅邸的时候,在当地购买雇佣的,他们大多都没去过遂城的老家,所以有些礼数不周的地方,还请姑娘见谅。”青衣语调平缓的解释道,一边指挥自己带来的丫鬟们卸下行李,分类收纳,有条不紊的安排事宜。
鱼若安无所事事的坐在窗边,看着外面陌生但是依旧奢华精致的庭院:“好不容易来趟京城,还要被关在大宅子里…对我而言其实跟在遂城没什么分别啊。”
听她长吁短叹,青衣安慰的笑了下:“姑娘,京城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就是人多些,马车多些,楼房多些罢了,女人自当大门不出二门不入,抛头露面终究不好的…”
“你这种论调我可不赞成,这次来京城,九方不还妄言要叫我开开眼界吗?囚在这里开什么眼界啊?!”鱼若安嗖的站了起来,气鼓鼓的说道:“在遂城我就听说,京城入夜犹如白昼,灯火辉煌世间罕有,反正别人都在忙碌,不如趁这时候出去走走好啦!”
青衣吓了一跳,连忙出声劝阻:“使不得!姑娘,这要等侯爷回来…”
“你不愿意可以不去,我自己去就好了!”没有真正能够阻拦自己的人,鱼若安自然变得硬气起来,撂下话便往门口走去。
京城的夜色果然名不虚传,这座由纵横六十四条大街无数巷道组成的巨大城市,被色彩斑斓的灯火映照着,明如白昼。那些个划分出来专门作为教坊酒肆的坊间尤为热闹,丝乐阵阵歌舞不休,香车宝马共喧阗。夜行的人们身穿色彩鲜艳、绸缎明丽的衣衫,趁着微醺欢声笑语,走街串巷的小商贩们也并未偃旗息鼓,沿街叫卖着各种精致的物件和喷香小吃,引得市井百姓驻足光顾…
这是一座几乎不会休憩的城市,令鱼若安确实大开眼界。
青衣最后还是拗不过她,只得陪着她离开府邸到街上逛逛,但婢子最终还是坚持了自己的原则,拿出两件男装换上,说什么也不允许鱼若安以女子装扮出现在夜晚的闹市区。这对若安来说倒没什么接受不了的,于是换好衣服梳好头,就骑着小红马高高兴兴的出门了。
“您看到前面那座三层高楼了吗?!就那家,檐下挂着宫制八角琉璃灯的!”
在一个小贩那买了包炒栗子,鱼若安向他打听起周围可以玩乐的地方,小贩见面前这公子哥虽然年轻,但是满身绫罗绸缎,胯下宝马,随行的仆从也是面如冠玉很是清秀,所以断定她必然是第一次到京城游玩的富家子弟,所以抬手就给她指了全京城最豪华的去处:“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桂香楼!只要您带够银子,这普天下最美的酒,最好吃的东西,最漂亮的姑娘,就任君挑选啦!”
“真有这么好的地方?!”若安塞了一嘴炒栗子,瞪大眼睛。
小贩笑得合不拢嘴:“咱们怎么会骗您啊!不怕偷偷告诉您,听说当今太子殿下都特别喜欢这个地方,当然啦,他老人家是喜欢美酒还是佳肴,还是其他什么,咱们就不敢妄言啦!”
听不出他话里有话,但是鱼若安还是对那栋金碧辉煌的建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牵着小红马便往那边去,青衣连忙扯住她的袖子,在她耳边低声道:“姑娘,你知道那是干嘛的吗?!女人家怎么能到那种地方去?!…”
“不就是吃喝玩乐吗?女人怎么去不得?”
“你、你…”一向清心寡欲的青衣涨得满脸通红,似乎从自己嘴里说出那几个字都是屈辱:“那里、那里是…是坏女人住的地方!”
鱼若安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丢掉了手里没吃完的炒栗子,笑得直不起腰来:“老天爷!你还真当我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吗?!落霞山虽然没有京城这么热闹繁华,但是山村寨子里,还是有靠皮肉生意过活的女人啊,我非但见过,还替她们诊过脉治过病,有什么大不了,不也是两只眼睛两条腿的活人吗?!”
“但是我等良家妇人,就不该去那种地方啊!要是让侯爷知道了…”
“你敢跟我打包票,你们伟大的侯爷就从没来过这种地方?”若安露出揶揄的笑容,呛得青衣哑口无言,她趁机牵着小红马,穿过拥挤的人流向桂香楼走去。生怕她出什么意外,就算十万个不愿意,青衣也不得不快步跟了上去。
桂香楼外迎客的杂役毕恭毕敬将两位“公子”迎了进去,一进大门,鱼若安就被里面令人眼花缭乱的装潢弄晕了头——这座三层楼的建筑有一座两层楼高的开敞式大堂,足以容纳百十桌,二楼是轻纱垂曼的包厢,可以凭栏观看一层的歌舞表演,三层想必是更加隐秘的厢房,接待一些不愿抛头露面的贵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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