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萧玄芝便将秀眉一横,死死地盯着怜星。
怜星俏脸一红,别过头去,低眉道:“呸!胡说!……谁、谁要为你检查啊?!你爱让谁检查,你便让谁给你检查去!我才不稀罕给你检查呢!——”
虽然其实她的心里还是很想为萧玄芝检查一下的。
且还是温温柔柔、体体贴贴、全全面面地为她检查一下。
忽然,门口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只闻邀月在外头恭谨说道:“小主,水已烧好,若是得闲,便让奴婢等伺候您沐浴更衣罢。”
宫里不比外头。各种规制礼仪,在这里都是必须遵守的。
稍有不慎,便会被扣上一顶“犯上僭越”的大帽子,到时候,便不只是吃不了兜着走那般简单的事情了。
若不说,在这宫中,必须得是谨言慎行。
也必须得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谨小慎微地活着,丝毫不能够落人口实、把柄。
只因这实在是一个最为容易“因言获罪”的地方。
在这里,每一句话,都有可能会被别人拿去添油加醋、借题发挥。
这便是宫廷斗争的可怖之处。
宫廷之中,每一处有暗影的地方,都有可能藏着一个人、竖着一对耳朵,在那里捕风捉影,专等着去拿别人的把柄。
“知道了。你且等下,我这便来了。”
萧玄芝说罢,又恋恋不舍地抓了一把花生仁儿塞到嘴里,胡乱地嚼了咽下,又喝了一口水漱干净了口中的渣滓。
完事以后,她压低声音,对怜星说道:“怜星姐姐,只要不是月事的癸水,你弄甚么血来都行。——时间紧急,等一会儿我沐浴洗漱完毕,回寝殿梳妆的时候,你便悄悄地将它给我拿来。”
怜星抿了抿唇,直望进萧玄芝的瞳仁,郑而重之地点了点头:“萧萧,你放心罢,我一定办好。”
双手合十、满心感激地对怜星点了点头,萧玄芝便起身出了门去。
怜星随后起身,惶惶然地跟在萧玄芝的身后,倚着门框,目送着萧玄芝与邀月的身影远去,逐渐消失在了回廊的拐弯处。
回到屋里,不动声色地关上了门。然后,怜星便翻出妆刀,贴在手指上比量了一下。
想了想,怜星摇了摇头,喃喃道:“不行……手上的伤口太过明显……”
于是,她便拂起袖子,准备在手臂上割一刀。
“这似乎……也很容易被发现呢……”怜星不自觉地咬紧了下唇,心道宫里动手的事情多,万一被人看出来手上不灵便,那可就不好了。
“啧啧……上哪去找血呢?……”怜星如此想着,不自觉地咋舌起来。
忽然,她双掌一拍,豁然开朗道:“对了!——”
于是,她赶忙抄起一只小茶盅,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梳妆台前,从抽屉里取出针线盒,拿出里面挑线头用的一只锥子。
当下,她便断不迟疑,狠狠地将它照着自己的舌尖扎了下去。
然后,她又取过一只干净的茶盅,强忍痛楚地往里面挤着血液。
一滴……
两滴……
不多时,便接了小半盅的血液了。
皱了皱眉,怜星喃喃道:“似乎……不太够呢……”
然后,她便又取过锥子,在自己舌尖的另一边扎了下去。
茶盅里,樱红色的血液,复又一滴、一滴地滴落下来。
不多时,终于攒够了半盅。
怜星唇角哆嗦着微微一笑:“好了……这便够了……”
于是,她便从那小瓶子里将那猪肠衣做的小兜倒了出来,沥干里面的水分,把接的那半盅血液仔仔细细、一滴不剩地倒了进去。
完事以后,她便拉紧小兜两侧的线头,将它紧紧地系上了口。
将那装了血的小兜复又放进那个小瓶子里,再将那小瓶子小心翼翼地收到了袖子里。
如此,怜星方才释然地叹息一声,微皱着眉,喃喃说道:“不晓得那孩子要将它把来作甚呢?……”
06
沐浴更衣并梳妆完后,萧玄芝便在寝殿的榻上坐等元昊皇帝前来临幸了。
又过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外面便有宦官尖细着嗓子传来通报:“皇上驾到——”
萧玄芝心中一凛,指尖不禁颤抖了起来。
“呵……好啊,终于来了……”
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了心中的忐忑和身体的颤栗,萧玄芝便双眸微敛,即刻换作一副千娇百媚、柔弱慵懒的顺从模样,静候元昊皇帝的到来。
“吱呀”一声,寝殿的大门便被人给推开了。
虽然人未至,但萧玄芝却已知道。
是元昊皇帝来了。
元昊皇帝进门以后,便有宦官随后关上了门。
萧玄芝强忍忐忑,面上不动声色,只静静地听着愈发靠近的脚步声。
他的脚步声沉稳非常。
龙行虎步、足下流风,确是很有帝王风范。
“却不知……我倒是能不能斗得过他呢……”
如此想着,萧玄芝不禁抿唇一笑。
就在她展颜微笑的正当时,内室中的绣闼便被人披开了。
萧玄芝不禁心中一凛。
不过好歹,她都是见过世面的人。
只一瞬间的惶然,她便恢复了一如往常那般的神色。
然后,她便明眸善睐、皓齿流光地对元昊皇帝微微一笑。
此一笑,倾人城。
元昊皇帝披开绣闼之时,映入眼帘的便是萧玄芝那顾盼生姿的微笑。
当然,他并不知道那微笑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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