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低垂着头隐忍自身悲痛。她很难过,然而她还会更难过,甚至痛苦。
时雨对她说:“你所痛,因为在你往世记忆里,见花村那场疫病对你影响极大。但那疫病并非你所造成,你之痛,不过痛失亲人。仅是如此,你仍然希望可以弥补从前的遗憾,因此数年前才会那么拼命去拯救别人的性命。数年前那场灾难在朔夜看来完全是她一手造成,她心里有多痛苦,你怎会不明白?到今日她仍然自责,仍希望可以对往日过错作出补偿。”
桐笙心里猛然一震,那一瞬间她都不知自己到底为何惊恐。她虽抬头,却不敢正视时雨,而是心虚地又将眸子垂了下去,慌出一身冷汗。为何?她之所以恢复记忆,难道不是因为前世服了莺时给的药?今世在师父面前一切都做的小心,应该不会有破绽才对。
“笙儿难道不是师父捡带回翠云山收养的么?什么往世记忆?笙儿不懂师父在说什么。”
时雨淡淡开口:“你若不懂,朔夜的病也没法治好了。”
“师父这话怎么讲?”
“你明明恢复记忆,却告诉我不懂我所讲之话是何意义。既然如此,我们哪里能够继续交谈?你既没有前世记忆,当然不知朔夜病起何处,我的所有安排也是无意义。”
“原来师父早知道。”桐笙自嘲着。“亏我以为做好‘乖徒儿’就能瞒天过海了。”
时雨笑道:“我一手安排的事,当然再清楚不过。你前世在卓然的古道皇宫里被迫吃的毒药是我教皇帝炼制的。或许你只以为是我存心要你前世早亡,却没想到我着实不知他竟用那药丸来对付你,你也想不到后来我亲手给你的药目的并非全在使你当时恢复记忆,更重要是要你今世能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桐笙仍坐在那里,并未打算有过多举动,只是声音低沉地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可有想过为何在你转世的数百年里我都不曾对你们进行干预,偏偏又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后来将你带回?
因为朔夜不得不成仙了,我别无选择。
对于那正在灭亡的一族人而言,我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即便是仙,我也无法真正庇佑他们。或许我也想过要成全你与朔夜,当初才放任你们离去。但在我丧失大部分修为之后,我连延迟那他们灭亡这件事都做不到了。更可怕的是,我算出一场灾难快要发生在那个地方。
那时候,我开始依赖修为越来越高的谷雨。可是某日我与莺时经过朔夜屋外,才发现原来除了朔夜,再没有人拥有可以庇佑那一族人的能力。于是,我去了古道。
我本以想着皇帝赐你毒药,你想起我是谁之后便会来找我。谁知你竟以为我要对你下毒手,负气带着朔夜远走了。不过无碍的,无论你处在怎样的年龄,朔夜都会因你回到翠云山。
这十数年我对你与朔夜的事情所过问的都不多,加上朔夜与谷雨来往的关系,她必定以为我是在做退让。而你,当然相当疑惑我为何是这般态度。”
桐笙无声地听时雨说着,时雨也毫无要她插话进来的打算,于是继续说:
“因为我需要时间培养你,在你所擅长的那个领域使你强大起来。修为折损后,我已无力对朔夜的记忆进行操控,而朔夜在这方面修为极高,别人在短期内的修为对她毫无用处,除了你。
数年前那场灾难,我早就知道,因此派遣朔夜过去加固封印,你正巧在那段时间恢复记忆也是我一手策划。而你们皆以为是莺时那颗药对你起了作用,我变顺水推舟假装不知了。
朔夜目睹了死亡,便知我千百年所受之苦。而你曾经亲身经历一场灾难,该懂得那是多么痛苦的事。如今那一族人快要亡尽了,他们还能存活的唯一希望便是朔夜……”
“我不懂。”桐笙突然打断时雨的话。“师父你滔滔讲了这么多,无论我怎么听都只听到关于你的想法,你的作为这样的内容。让我所震惊的是你竟从我前世便一直在做安排,到如今是毫无差别地让我同朔夜在照着你的安排在走。或许包括这个孩子都在你的计划之中,你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他们一族人,她要死了,你却要我眼睁睁看着……”
“如果牺牲一个人可换来更多人的存活,她死而无憾。”
“你们这些仙人所谓的‘救’,便是这样吗?”对于谷雨的回答,桐笙简直不屑去理解。“从前我只当神仙缺乏感情,现在却觉得你们根本是缺乏了人性。如果仙人是这样,朔夜也不必成仙了。”
“那假如换做你,一人性命与众人性命,你要选择哪一方?”
桐笙当然会选择众人,因为她不是仙人,无能为力。假如她是仙人,她必定选择两全。但她知道,这样的问题不过是师父的一个圈套,一旦她照实回答,师父便会说只有朔夜成仙才可救人。可是朔夜不会也不想成仙,除非桐笙情愿改变她的记忆。
——原来如此
师父所说可供桐笙实践法术的机会便是要她去改变朔夜的记忆,而朔夜的生死全在她抉择的一念之间,真是残忍极了啊。
这一世拥有记忆,也自小就与朔夜在一起,奈何同样是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即便经历过了无尽转世,仍然逃不过要让朔夜成仙的结果。师父用了这么多人的性命来做筹码,甚至不惜对朔夜也下了毒手,她若不答应,会有多少生命逝去?朔夜或许真的会死去。
这么强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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