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黑的瞳仁中映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确实一脸讶然。
院中光影斑驳,微风穿过枝桠吹进开阖的窗棂,将原本余余上袅的青烟绕得四散,满室馨香。
慕芷笙将笔递到慕一箫手中,整个人从身后贴上,只留了几指的距离。她修长柔软的手覆上她的,缓缓收紧,忽的开口笑了:“这么紧张作甚,我又不会吃了你。”
然后一笔一划,耐心地写下个好看完整的字,偏头对上身子僵直的人视线,幽幽:“喏,这是你的姓氏,上回你写时漏了一笔,这边再加一捺。”
身后女子暖香依旧,檀口轻启,一排贝齿雪白。两人离得那么近距离,慕一箫不好乱动,任着女子执着自己的手,写完数个醉心的午后。
慕芷笙上头有两位兄长,长子慕过飏,次子慕过岚。次者为嫡系,长者虽为正房所出,但毕竟是庶子,家中地位可见一斑。
一貌美侍妾与慕家家主生下一女,之后不久便郁郁而亡,此女虽伶俐活泼,循着外室的地位,连‘风’字也未赐给,只唤名‘芷笙’。
慕过飏年今二十有五,慕过岚年方及冠,与最小的妹妹隔了三岁,关系最生。倒是长子对着慕芷笙疼爱有加,经常往来。
慕家家主年近六十,身子一发不如前,频频呕血大有驾鹤西去之势。嫡庶之争一触即发,暗里两人招兵买马,多位夫人更是勾心斗角,慕家偌大的家业家产,哪怕分得一杯羹也好。
在更大的可能性中,外人对长子继承抱了大希望,因着次子天生便是个瘸腿的,终日坐于轮椅上。慕过飏野心勃勃,近年来集齐庞大数量的暗卫,势要与慕过岚争个高下。
“怎么样,这个护卫用着还顺手么?”慕过飏执着茶杯,不紧不慢地晃着。
“嗯。可惜了,是个哑巴。”慕芷笙端坐一边。
“这你可不知道,哑巴的好处多了去了,最大优点便是守口如瓶。。”慕过飏轻笑一声。
他缓缓凑近,放低了声音:“你做的如何了?”
慕芷笙一顿,继而想起多日前一纸秘密的信笺,上头寥寥几笔,意义自明。
“把她变成我们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哎,我真觉得没动力写下去了,你们的评论呢~~~~~~~~~
☆、不可忘(3)
晚风乍起,院中的小池涟漪阵阵,冬日的植物一摆一摇晃。
慕芷笙命人将窗户关了,轻揉着发疼的额头,青鸢见了上前一步,神色关切地要帮她,慕芷笙摇摇头,示意她退下。
她眼角酸涩,抬起头来望向不远处的暖炉烟时,竟看见有两支在细细地上升,微恼。
真是累了啊。
怎么能不累呢。一晃五年过去了,自己早已过了及笄之年,再几个月,过了年便是十八了。
她望向屋子角落处,那里被阴影覆盖着,怎么也看不清的荒凉,一如被人遗忘的地方。一如她自己。
那个少年伸出手来,半个身子逆在光线中,对她说:“站起来,以后为我效忠,死也是我的人。”
她被几个女人鞭挞地瑟瑟发抖,望见来人的刹那,眸色一晃,随即伸手毫不犹豫的握紧。
她放下手中的笔,整个身子前倾,半伏在桌案上。纤长的睫毛微扫落,投片小小的阴影。
不论她愿不愿意,这条路一踏上,便永无回头之日。她静静地前行,在狭窄幽暗的道上,将一个个人踩在脚下,从开始的恐惧挣扎,到后来的麻木无畏。一转眼回头,身后的路被鲜血浸染,暗红的血液不断喷薄,浇灌从地下开出的大朵红花,妖媚的花瓣饱满地发胀。
她问:“为什么是我?”
那个少年笑笑,毫不在意地:“选个自家人,总比别家的容易。”
直到今天。
“小姐,今天是花灯节,大少爷问你去不去。”来的丫鬟小心翼翼禀告。
慕芷笙落下笔,缓缓道:“不去。”
丫鬟告退,慕芷笙短促地笑了声,去了干什么呢,被那些自以为是的夫人小姐评头论足?哪怕她是像个丫鬟一样站在一边,总有那么些粘腻的目光贴过来,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
良久,她抬眼叹口气:“把慕护卫叫来。”
慕一箫还没回过神,没多久就到了房内。外面的天很冷,她着一身黑,唇冻得发白,依然身姿笔挺地等候吩咐。
慕芷笙扶额,语气无奈:“你就穿这个去?”
慕一箫一愣,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慕芷笙抛过去个眼色,对面人身后的侍婢一领会,马上快步走到衣橱前,手法熟练地拿出几套相对素净的衣衫来。
慕芷笙:“你先试试看,不合身的话另外再选。”
一刻钟后。
一件相对宽大的月白素袍整齐地披在慕一箫的身上,整个人看过去干净利落,特别是她肤色显白,倒也称得很。
“走吧。”慕芷笙走过去,自然地挽起慕一箫的胳膊,抬步欲走。
慕一箫一震,下意识地要挣开,慕芷笙像是料到般的,淡淡开口:“就这一次,我不是小姐,你也不是下人,我们出去会儿就回来。”
慕一箫比慕芷笙还略高些,她生得俊俏,若不是着了女装,只看身边女子挽着她的姿势,宛如一对璧人。
前方已是一片人山人海,多是年轻男女攒动者,一时叫卖声,嬉笑声不绝于耳。
现在还不晚,两人放慢了脚步,慢吞吞的随着人流往前走。各处摊贩扯着嗓子叫卖,不乏有人停在路边,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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