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被送到了开挖到一半就作废了的最底层。炎王回到休息站,冯伊安和安息都换上了瓶盖带下来的避难站便服。
“啊……”安息套上连身裤,正要拉起上衣拉链时却发现有些紧绷。
瓶盖走过来翻过领子看了看:“是你的号啊。”
“胖了?”安息低头盯自己平坦的腹部纳闷道。
“是结实了,也长高了。”冯伊安捏捏他的肩膀。
安息看了一眼瓶盖,两人默契地背对背靠了一下,冯伊安把手掌卡在瓶盖后脑勺,安息转过来看,冯伊安比划道:“差这么多。”
安息瘪了瘪嘴,瓶盖咧嘴笑了笑。
两人对视一会儿,瓶盖忽然张开双臂抱了抱安息,说:“大家知道你没事,肯定很开心的。”
安息鼻子发酸:“你们没事,我也挺开心的。”他抿了抿嘴,说:“但是,这次结束之后,我……我可能……”
瓶盖截过话头:“你可能还是要离开是吧。”
安息低下头,把下巴搁在自己胸口。
瓶盖说:“你从小就想到废土上去,咱们去地表层偷偷看了那么多次,但最终只有你有勇气走了出去。你走了之后,我想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不是不能离开,而是不敢离开。自由看着诱人,其实也挺吓人的。”
安息抽了抽鼻子,点点头:“可我,我还是很想你们的。”
瓶盖也抽气道:“我,我们也想你。”
眼看着两名故作成熟的少年就要原形毕露,眼眶里盈满水汽,冯伊安连忙上前打岔道:“时间不早了,瓶盖你再不回去小心被发现。安息来,药品的单子开好了。”
此时是凌晨四点五十分,除了地表层有守卫轮岗之外,还有一个多小时避难站才会醒来。安息以前也思考过,为什么明明已经生活在不见天日的地底了,却还要遵从日出日落的作息。后来他亲眼看见了太阳,亲身体会了它的力量和永恒,才似乎明白了一些——第一批进入辐射避难站的居民,一定以为这只是一次什么短暂的退让,空气、水源和土壤中的毒素一定会被迅速净化,就想地球在过去千万年来无数次经历的那样。
毕竟天地无情,毕竟烈日亘古。
未成想,人类终究被逼到了这种境地,然而就在这种境地下,还不忘彼此残杀。
安息洗干净脸和手,将头发重新扎好,背上熟悉的工具带,缓缓呼出一口气,笔直走向垂直井梯。
他的步子迈得那样轻,好像一只灵巧的野猫,然而又那样重,好像每一步都留下了一个脚印。
避难站还没有醒来,巨大而空旷的地底静悄悄的,墙角砖缝都残留着经年的血迹,透着骇人的阴森,他独自来到负七层。
走廊尽头的医疗站门口坐着一个打瞌睡的雅威利团员,听见井梯拉门的声音而不自觉动了动,安息屏息等待了一会——对方没有睁眼,又歪过脑袋靠着墙继续睡了。
安息蹑手蹑脚地走上去,手心里捏着冯伊安给他的手术用麻醉针。
针尖准确而快速地扎在守卫的脖子上,对方迅速睁大双眼,双腿乱蹬,安息连忙捂住他的嘴巴,把剩下的半管针剂推进他血管里。
守卫屁股下的椅子腿和地板刮擦出难听的声音,安息紧张地左右四望,生怕惊动他人。
然而很快,那人的挣动便变得无力虚软,安息连忙伸手扶住他,再把他摆回成靠墙熟睡的姿势。
他将针管收回兜里,推开了近在咫尺的门。
病床上的废土许是被外头的动静吵醒,正费力地盯着门口,以为又是什么可怖的折磨,然而当他看清来人后,惊得连呼吸都忘记了。
短短的半秒时间里,一直按压着情绪起伏的安息,端枪扫怪也毫不手软的安息,被变异人迎面扑倒又从死亡边缘爬回来都没有掉一滴眼泪的安息,终于忍不住哭了。
炎王没有夸大其词,一眼看去,废土的境况可谓惨烈,他浑身脏污,满身血气,脸颊凹陷而憔悴,陷在乱糟糟又干枯的胡子里。
他的衣服和裤腿都变成深棕色——那是被鲜血反复侵染又干了的颜色,胳膊上全是针眼,床头丢着一个挂着干瘪葡萄糖袋子的输液架,想必就是过去几日里维持他生命特征的全部养分。
废土咧嘴笑了笑,嘴唇因为干裂渗出血丝:“刚想到小羊,小羊就出现了。”
他呼吸又轻又浅,嗓音干燥沙哑,眼神也朦朦胧胧,像是以为眼前所见只是一场梦。
直到安息的眼泪落到他胳膊上。
那好像什么古代故事里王子的吻,把画面由黑白染成了彩色。
安息用水给他润了润嘴唇,又用嘴巴小口小口地度给他——废土双手被拷在床上,两只手腕都被磨破了,鲜血淋漓满是烂肉,但安息却还不能放他下来。
废土对这一切毫无所察,他五感迟钝,似乎陷入了什么遥远的回忆,断断续续地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也是在这,我躺在床上,你站在床前,你给我水喝,结果洒了一地,还被抓住骂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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