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形影无间的青阳,总算是明白了书中所写的离别情。
自此一别,经年不见了,阳阳。
“小姐,都装好了,是立刻就动身吗?”
“你将这封信像往常一样托人送到宫中,”青禾将信递给面无表情的侍从,这是她一贯放心的人,替她送了两年信了,“告诉阳阳,我会给他写信的,到时候还是由你送去给他。”
“是,小姐。”
青禾像是疲倦了一般挥了挥手,“让老陈把马车赶到路上去吧,先去穆府。”
至于是哪个穆府,自然不必多言。在这京城之中,能让青禾多次往来的,除了穆归穆大将军,如今号为英勇的新晋王爷穆归外,还会是谁?
上车前,青禾最后扫了一样她住了两年的宅子,恍惚想起,自从家破,似乎便开始颠沛的生活,居无定所,好不容易在开阳定居,又有了意外,如今也是这般。
“身如柳絮随风飘……”但好在心有所属恰是身归处。
“小姐你说什么?”跟了青禾一年多的柳萍一时没听清疑惑问道。
“没什么。”青禾从她手中取过包袱,“你回去吧,我自己去就好。”
“可是——”
“想去想留随你,留在许宅我依旧会定时给你们拨月钱的。”
“小姐,”柳萍红了眼眶,她是青禾救回来的,没了亲人,如果不是青禾心慈救人,大冬天的也许路边就会多一具骸骨,无人认领,“让奴婢跟着你,奴婢能吃苦,不怕累的……”
“你们都是我带回来的,居无定所的,许宅你们就当做家吧,好好打理,我总会回来的,你们若是有人想走,可以去李伯那里领三个月月钱,算我给你们的遣散费,柳萍,就此别过,好好照顾你们自己。”
马车轱辘轱辘滚动了起来,从宅子里头走出来的一个个人被抛在身后,身影慢慢、慢慢变小,最后消失在拐角处。
穆将军府邸离许宅不够是一个街的距离,很快就到了。
青禾下车前,望着赶车老陈略显苍老的面容,本想说什么,但老陈却早已明白,先一步抬手阻了青禾话头,自顾自说道:“我一个老鳏夫,无妻无子,小姐要是赶我走了,我也没个住所,不如跟着小姐,好歹做个伴儿。”
“那……以后就麻烦陈叔了。”
“上车吧!”
青禾拉开帘子,朝着窗外伸出了手。
一只麦色的手搭了上来,素白的那只立即握了起来。两手紧紧交缠,一起使劲儿,车外的人便被拉上了车。
一张明媚的笑脸。
穿着黑色素衣的女子头上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插着一根白玉簪,面无脂粉,眉目英气间自透出三分锐利,拥有介于女子和男子间的俊丽。
一只手伸出,理了理黑衣的褶皱处,青禾微微皱着眉头,“既然辞去官职了,身为女儿家,穿什么黑衣裳,看着跟冷面煞神一样,是想学花木兰么?”
青禾颇为嫌弃地看着手中的黑衣。
“木兰替父从军,战功赫赫不好吗?和我不正匹配?”
穆归笑嘻嘻地抓起青禾的手,凑到唇边厮摩了几番,谈笑间还依稀能看出几分数年前那个二白的影子。
青禾抽回了手,略有些强硬的抽开穆归发上的玉簪,一头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肩上,像是缎子一样黑亮。
“人家花木兰好歹归家脱战袍,对镜理妆贴黄花,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不然你是男人?或者你根本就没把悦己者放在心上,你是哪种?”
青禾掏出木梳,慢慢地梳理着穆归的头发。
这样一把好头发,很难想象是穆归这样战场上厮杀的女将所有。
马车缓缓地前行,不疾不徐,穆归用一种很平和的心态感受着头上温柔的动作,眼神柔软地看着车上一角放着的食盒,想象着里头的东西,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在记忆中,她也会帮她挽发,提她穿衣。
“青青……”
“嗯?”
“你会帮我梳一辈子头吗?”
脑袋被不大的力道敲了一下,穆归摸了摸,在青禾看不到的角落里笑得如糖如蜜,眼神缱绻。
“想得美,我还希望有个人能替我梳一辈子,你要敢让我天天替你梳头,我就找个会梳头的去。”青禾哼了一声,手下动作不停。
“可我梳不好,你不嫌弃的话,我给你梳,你要敢不要我,找一个我打一个,找两个我打一双嘶——”穆归一激动下扯到了头发倒吸了一口凉气,青禾在她身后灵巧的挽发,斜插发簪,咋一看,还真有了几分女子的婉丽来。
青禾拍着手,笑称道:“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下次给你做两件新衣裳,黑漆漆的衣服哪里好看,我倒是觉得你更适合浅一些的,衬得五官更柔。”
突然被握住双手,青禾一时间怔住。
“青青,再过两年,等湘儿长大些,我们便去寻我母亲与娘亲,和她们定居怎样?我的娘亲,厨艺可媲美御厨,说不定还能胜你一筹。”
“好啊,到时候来场小小的比赛,你与你母亲做那评判,看看谁更厉害……”
马车忽然一停,青禾没稳住整个人向前倾去,倒在穆归怀里,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
“怎么了?”
穆归掀开帘子。
路中间一个女子发鬓凌乱,眼角通红,大张着手臂拦在路中间。
要不是驾车的老陈已有了二十几年的经验,只怕这马蹄要在她身上她出几个血窟窿来。即便如此,老陈也是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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