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只觉得耳朵里嗡嗡地响,周边的事物摇摇晃晃,仿佛有一种不真实感。她咬了咬牙,从腰间拔出刀来,狠狠地一甩鞭子。胯.下健马撒开四蹄,直朝前冲。林可长身而起,朝两边用力劈砍。
箭雨如飞蝗一般落下,林可险险躲过一箭,已然到了北齐铁甲军阵前。两军相接,喊杀声连成一片,到了最后,林可的手臂已经没了感觉,只是机械地不住劈砍。在铁鹞子的冲击下,木家军的阵型开始散乱。众人惊惶的面容在眼前闪过,林可猛地回过神来,发现己方撤退的号角声已然响起。
“林大人,快撤!”一个跟着前来的密卫挤到林可面前,伸手拉住林可的马缰:“时候到了!”
林可朝着前方深深看了一眼,随即拨转马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血水,重重一夹马腹,埋头跟着将旗往外冲去。
一时之间,木家军丢盔弃甲,沿路逃窜。北齐完颜飞见状,愈发轻视楚人,不假思索地带领人马追击。铁甲军不愧是天下闻名的强兵,追击之时阵型不乱,但铁鹞子毕竟全身都是甲胄,一个个都跟铁罐头似的,这些负重使得他们不擅于长途奔袭。轻骑兵和重骑兵之间的距离渐渐拉开,完颜飞却丝毫不以为意。
见到眼下情景,完颜飞手下一个百夫长忍不住劝道:“将军,木家军撤退时将旗不倒,队列不散,或许是诈败,还需谨慎啊。”
完颜飞抬手给了他一鞭,冷笑道:“诈败?那爷爷我就叫他们真败!怕什么,只管给我追。”
就在这时,木家军忽然停步,纷纷涌上一处高地。完颜飞皱眉,略一思索便以鞭梢指着木家将旗,问左右扬声道:“哈哈哈,这楚狗是打算据守那处土坡,鱼死网破、拼死一搏了。”
志得意满间,他一挥手,便打算让铁鹞子上前强攻。然而此时,后军忽地骚动起来,有呼喊声传来。完颜飞怒上眉梢,正待训斥,就发现有水流从远处漫了过来,深度没过马蹄。
“莫不是文莱河?”先前那百夫长瞪大眼睛道:“楚人难不成挖断了河堤,要对咱们使水攻?”
“慌什么,这点水管什么用?”
完颜飞勒住马缰,强自镇定,冷哼一声道:“这后面就是江陵大片良田,水量再大一点,不用咱们动手,秧苗就该被文莱河给冲没了。楚狗就是水攻,又能把我怎么样!给我上!”
话音刚落,就听喊杀声响起,竟有另一队木家军自侧翼杀出,隔断了铁鹞子和普通骑兵。原本铁鹞子一个冲击,就能将木家军冲得七零八落,可这片泥地是木家军特意选择的,水淹过之后,土地泥泞,步兵和普通骑兵还好,铁鹞子却被拖在原地,进退不得。
——显然木家军根本就没打算水淹敌军,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完颜飞是打老了仗的,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好,但此时军心已乱,高地上的木家骑兵也在同时冲了下来,与援军成合围之势。
铁甲军阵型拉长,中间又被木家军截断。两侧木家军成紧密阵型冲过来,锋利的矛尖刺入骑兵盔甲的缝隙之中,飞快地收割一条条性命。一时之间戈如苇列,马声嘶鸣,惨叫声四起,哪怕一时逃过长矛,掉落马下的骑兵也会被大刀砍成肉泥。
林可径直穿入两军士兵混战的地带,挥刀砍向马前一个滚落在地的铁甲军,血溅在她的身上脸上,顺着额头流下,迷住了她的眼睛。这一辈子,她都没杀过那么多人,三招刀法几乎要刻在她的骨子里。她全身沐血,仿佛从地狱中杀出的凶煞一般,一步步朝中军杀去。
前方敌军皆不由闪避,但她自己却只觉得疲累,手酸,肚子也不知怎么一抽一抽的疼。
那么多人,怎么杀也杀不完,砍倒了一个又冒出来一个,仿佛永无止境。踏着血迹尸骸,林可紧紧握着手中兵刃,用力将误刺过来的一柄长矛挥开,她几次想要往前,却被源源不断的铁甲军挡在原地。乱军之中,林可仰头,透过眼前的猩红看向远处将旗下那个铁甲军将领。
若是能杀了他……
林可脑中冒出这个念头,随即顿了顿,便丢掉手中的刀,抬手取出背后的硬弓,慢慢地调试着箭尖。一个铁鹞子拔刀砍来,那带着腥味的刀风即将刮到她的身上,林可却纹丝不动。千钧一发之刻,那铁鹞子的动作却猛地停止,他不敢置信地往下看去,一柄尖刀自他喉咙穿过。密卫踹了他一脚,借势收回兵器。与此同时,林可松开手指。箭支猛地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飞了出去。
“林大人!”密卫失声大喊:“小心后面!”
林可的气力已所剩无几,此刻脑中一片空白,全凭借本能往右一闪,瞬间跌落马下。那密卫双腿用力猛扣马腹,一抖缰绳纵马向她冲来,俯身一手拉住她的胳膊,将她给拽上马背。
血从后背一下涌了出来,林可脸色苍白,视线越发暗沉,却咬着牙追问道:“兄弟,我射中了吗?”
“射中了,敌军大乱!”密卫拥着她,声音有些颤抖:“林大人,您可不能有事!统领下了死命令,要咱们拼了命,也得护着您回去!”
“说什么丧气话。”林可呸了一口,恨恨道:“我不会死,那祸害都活得好好的,凭什么我要死?”
“您流了很多血。”密卫紧紧抱着她,一边拨开流矢,一边奋力往战场外冲:“多说话,别睡过去!”
“就背上被砍了一刀,我还撑得住。”林可道:“肚子有点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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