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
只听砰地一声, 皇帝一抬手拍在桌案上, 喘着粗气怒视胡雍:“朕叫你回话了吗?”
胡雍忙垂下头, 却偷偷地瞥了孟昶青一眼,眼角眉梢是掩不住的得意神色。
大楚以孝治国,太后是压在天子头上的一座山。而太后一向不喜沈氏,若非如此,沈氏这般得宠,怎会至今仍然无名无份,膝下连个亲生的孩子都没有?
对太后施巫蛊之术——沈氏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就是天子这回也保不住她了。而没了沈氏,姓孟的不过釜中游鱼,早晚都是个死字。
皇帝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一时之间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陛下。”沈氏起身跪下,嗓音微微发颤:“我对太后绝无一丝不敬之意,她是您的母亲,生了您养了您,只凭这一点,我对她老人家就只有感激。陛下,求您信我,此事与我无关,定是有人想要诬陷于我。”
她就这么伏在地上向皇帝苦苦哀求,鬓发散乱,衣裙委地,玉色肌肤染上一层薄红,支撑在地毯上的纤细双臂不停地打着哆嗦,像是在风雨中飘摇的枝头残花。
多年相伴,情谊自然不是旁人能比。
楚皇想要护着沈氏,更是恨不得立刻起身将美人揽在怀中好生安慰。
可将此事轻轻揭过,太后会怎么想,天下人又会怎么想?
嘴角动了动,皇帝望着沈氏,眼底似有千万种情绪闪过。沈氏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拉住他的衣摆,像是溺水之人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然而皇帝却移开视线,顿了顿,缓声说道:“来人,将沈夫人带到内室休息,将这件事的经过……仔细问一问。”
那一瞬间,沈氏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脸上有什么东西骤然黯淡了下去。
就在这时,孟昶青忽然出声道:“请陛下等一等,可否容臣先瞧一瞧那两个偶人?”
几道视线一下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胡雍率先跳起来,指着孟昶青道:“大胆,你是想将证物毁了,好让沈氏脱罪么?”
孟昶青扫了他一眼,目光如刀锋般锐利:“陛下面前,胡大人这般跳梁小丑般的行径,是否有些失礼了?还是说偶人上有什么见不到光的东西,才让你着急成这副模样……”
胡雍一噎。
皇帝不悦地看了看他,沉吟片刻,对孟昶青开口说道:“你是密卫出身,对侦缉一事想必有些心得。好好看看。”
孟昶青语气淡淡地应了,随即走到放置偶人的托盘前,拿起其中一个仔细翻看,过了片刻,神情忽然一凝。
他将偶人放到鼻尖闻了闻,转向皇帝,躬身说道:“陛下,东西有些不对。”
“怎么不对?”
皇帝一下来了精神,装模作样地沉下面孔,冷冷问道:“你可不要为了自己的姨母,就牵强附会,硬说眼前这些证据有什么问题。”
“臣不敢。”
孟昶青道:“偶人的用料暂时看不出什么问题,但味道不对。”
立刻有太监上前,将托盘拿到皇帝跟前。皇帝将剩下那个偶人拿起来,略微闻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是有一股隐约的香气,像是梨花,十分熟悉。”
“陛下,此香名为春带雨。”孟昶青不疾不徐地说道:“据臣所知,宫中只有胡贵妃喜好使用这种熏香。”
胡雍在旁面色剧变,咬牙道:“姓孟的,你不要血口喷人!”
“胡大人说笑了。”
孟昶青弯起唇角:“密卫行事,从来只讲证据。”
那笑容一闪而过,却让人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寒意。
胡雍目光一凛,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你是故意的?”
难道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他想算计孟昶青,而孟昶青则是将计就计,把他和大姐都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胸膛剧烈起伏,胡雍只觉得心脏被恐惧重重地攫住,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一点证据,大概不能让胡大人心服口服。”
孟昶青似笑非笑道:“但雁过留痕,若真是有人想诬陷姨母,想来总会留下些什么。顺着追查下去,证人、证据都不会缺,幕后主使也藏不了多久。”
胡雍浑身一颤,垂死挣扎道:“这件事不能由密卫来调查,该交由大宗正院处理。”
“宗令王谦与胡家有旧,似乎应该避嫌?”
孟昶青正面迎着他的目光,声线平稳,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感情:“无缘无故,胡大人深夜搜查凤萧宫,偏偏就搜出巫蛊来,胡大人不觉得这件事实在太过巧合了么。”
胡雍闻言,瞳孔猛地一缩。
宫中从来没有巧合,巧合的背后往往隐藏着阴谋诡计,幽暗人心。若非知道前因后果,哪怕胡雍自己,恐怕也要开始怀疑一切都是他和大姐的谋算。何况孟昶青行事一向滴水不漏,想必早就准备好证据,能将此事办成一件铁案。
此刻哪怕将天机阁的事情说出来,由于没有证据,旁人也会以为他是走投无路了,才胡乱攀咬……
一时之间,胡雍竟是无可辩驳,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皇帝的善心之上。
屋中鸦雀无声,人人都屏声静气,
“不必多说了。以巫蛊之术危害太后与皇子的安危,用心实在歹毒。”
皇帝盖棺定论道:“今晚之事不得外泄,违者斩。沈夫人与胡贵妃都暂时禁足,给朕传任全铭入宫。这件事不光要查,还要深究到底。”
孟昶青是东南密卫统领,顶头上司便是镇抚司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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