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这样的。”
昆特哽咽地说。
道朗却悲极而笑,道:
“虽说是灵魂,却无法在现实上支撑我们家族的存在,这难道……不是狂妄自大,不是作茧自缚吗?我父亲所说的荣誉,害死了我的母亲,我的叔姨……他害死了所有人!所有人!”
道朗的吼叫几乎震穿屋顶。
昆特想让道朗冷静下来,接话道:
“确实,荣誉令人两难……伯恩斯家族不能反抗德拉科公爵,却又要保护历代巨岩城主的誓言,所以才导致最坏的结果……可正是因为这种两难,你们伯恩斯家族,才显出高贵。”
“哈哈,好一个两难,让人高贵!”
道朗闻言,失态大笑,他笑得令人难受,昆特不明白他到底怎么了。
这时,道朗的笑声,又猝然停止。
“昆特大人,现在的遭遇……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件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道朗的多变,让昆特有些措手不及。
他茫然地问:
“什……什么事?”
“有一次,你来拜访我的父亲,和他在屋中闲聊,而我和道林,则在庭院里玩耍。”
道朗回忆道:
“那时,你带了一件礼物,是你从均衡之地带回来的精美瓷瓶,因你一到我们家就和父亲聊上了,瓷瓶,就一直摆在庭院里。”
昆特仔细一想,似乎对那件事还有印象。
他说:“你……为什么提起那件事?它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道朗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自顾自地道:
“瓷瓶被人打坏了,你和父亲急忙赶了出来,问这事是谁干的,当时,只有我和道林两个人在现场。”
“道林说是他撞坏的,而你说是你撞坏的,你们两兄弟各执一词。”
昆特缓缓说道。
只是,他不明白这件事有何特殊之处。
“还记得你们最终……惩罚了谁吗?”
道朗努力控制着情绪,可他的声音已经开始不稳。
伯恩斯的家教素来严格,谁犯这种错误,都会被父亲狠狠责罚。
“好像是……道林,对,道林。”
昆特确定地说。
道朗的表情更悲哀了,他凄惨地说道:
“大家都知道,道林很善良,又诚实,从小就不会撒谎。而我,聪明又诡计多端,总喜欢给大人找麻烦,我撒过的谎,数也数不清……不过有一点,你们都知道,我疼爱我的弟弟,无论如何,我都会护着他……”
“是的。”
“打碎瓷瓶,我自然就会说谎保护他,一拆便穿。可问题在于,你们的一切论断都是在他打破瓷器的情况下才成立的!如果,打破瓷器的就是我呢?”
昆特明白了真相,感觉受到了冲击,但他依然不知道,道朗为何要旧事重提。
道朗说:“在爱面前,谁都可以撒谎,就算是乖乖听话的道林,也可以抛弃我父亲的教诲,抛弃自己的本性,来保护我,为我脱责,而这,就是力量!”
“你……你在说什么?”
昆特不安地咽了咽喉咙。
“如果抛弃荣誉,可以换我爱的人复生,荣誉算得上什么?如果撒谎,阿谀奉承,成为德拉科的一条狗,能让我的家族延续,那荣誉又算得上什么?荣誉不是力量,爱,才是力量!父亲不听我的劝,导致这一切恶果,就是因为他死守荣誉,却不爱我们这些家人!”
只要是为了爱,为了让自己的家人生存下去,什么都是可以舍弃的,荣誉这种虚无的东西,如果不被视为工具,就会成为绊脚石。
道朗越说越激烈。
“那……那你要你父亲怎么做?”
昆特看着道朗的脸,竟然感到有些害怕。
道朗语气不屑地说:
“所谓两难,只是因为我父亲犹豫不决,真正的选择,其实早就握在他手里!”
“你是说……你父亲虽然倔强,可他绝对是个正直的人,如今德拉科公爵起兵叛国,帮助他的确可以保全伯恩斯家族,但那些同属狄泽菲尔的人,却要彼此相互残杀,谁去安抚他们的灵魂呢?”
道朗摇摇头,他觉得昆特根本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我的父亲,本应该……杀死德拉科公爵,以伯恩斯家族的实力,再加上古斯里家族叛国的罪名,父亲完全可以取公爵之位代之……但他现在死了,这件事,也只能由我来做。”
道朗的眼中,闪过血红的光芒。
昆特被他的这番话吓得哑口无言,全身战栗,过了半晌,他才想起说:
“可……伯恩斯家族是发誓效忠古斯里家族的,就算你杀了德拉科公爵,杀了叛国者,战争以后,人们还是不会承认你的家族,封臣弑主,和领主叛国……又有何区别?”
“你说的没错。”道朗说:“我父亲也正是这么想的,然而,他的头却被德拉科挂到了城门楼上,淋着无穷无尽的晦雨……没有人比我更爱他,即便他选择了空虚的荣誉,抛弃了我们的家族,我的这份感情,也没有改变。”
道朗说完,便转身离去。
他抽走了地牢里的火炬,昆特视线里能够清楚的一切,都陡地消失。
在阴森的牢房里,昆特跪倒在地,喃喃道:
“可孩子啊,抛弃荣誉,往往比得到它更加艰难……”
他无法想象,道朗和他的金鹰家族,从今以后,将走向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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