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水中月, 镜中花, 是终究会破碎的夏夜之梦。
“莫哭, 不好看了。” 白祈跪在她床边, 拿袖子轻轻擦着她眼角的泪, 语气微醺清柔。
墨离听见了只觉得更加揪心, 这黄粱一梦何时才醒。她舍不得, 理智却又不停的在提醒她终究要面对现实。
她想到这便有些莫名的和自己怄气, 即使闭着眼也将脸撇过去, 声音有些哽咽沙哑, 涩涩道:“不好看便不好看罢。”
随后白祈很是静了一会, 也没了动作, 最后化作幽幽一叹, 脚步声逐渐远去,像一阵微风带走的涟漪。
直到再也听不见了, 墨离才赶紧睁开眼睛, 心底怅然若失。
她这是对着白祈发甚么脾气, 一时间又是恼自己, 又是想怨刑天, 最后实在是心烦气乱的不行, 只得解了白发带, 置在枕旁, 打算好好睡一觉再想这些烦心事。
以往她只要心情不好时, 除了看话本子, 便是睡觉。因为梦里可以见到师傅姐姐巧笑嫣然, 将她的烦恼如同解繁琐的流苏一般, 一一理顺, 再用灵巧的手指看似随意的拨弄便轻松的解开。
想着从前梦里的一些情景, 意识开始有些迷蒙, 似乎隐隐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 只是潜意识在回避着什么, 始终不愿清醒。
忽然唇上附上一抹冰凉, 惊的她唰的一下睁开眼, 再腾的坐起身, 便看见白祈手中拿着一串颜色鲜艳的糖葫芦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她仿佛反应过来了, 轻轻抿了抿唇, 舌尖尝到了一丝冰糖的甜味。
“甜吗?”
“苦。”
白祈望着她微微皱着的眉心, 想伸手将它抚平, 却还是止住了, 手指在袖中轻轻的颤了一下, 似乎很有耐心的拿着冰糖葫芦在墨离面前晃着, 道:“全部吃罢了再说甜不甜。”
“甚苦, 不吃。”墨离摇头, 倔强的像头牛。
白祈似乎早就聊到她是这般, 从怀里拿出一本话本子, 在她面前抖了抖, 让她看清封面上的四个大字。
戏说江湖!
墨离嘴角开始有点抽搐, 这人摆明了是投其所好, 攻其弱点。
她十分艰难的挪开视线, 便听见白祈翻开话本子的声音, 轻柔淡然的语调勾着她的心思, 道:“唔, ”
墨离赶紧竖起耳朵...
“嗯?怎地忽然就讲到这了?”白祈一手拿着冰糖葫咬了一口, 一手拿着话本子似乎看的津津有味。
“方小柔居然和别人那啥了!?”
“村头的翠花怎地嫁给了那个人!”
“没想到官府后面的阴谋这般大。”
墨离只感觉快被白祈逼疯了...
她僵硬的转动脖子, 悄悄的抬起头, 视线刚刚上移几分便对上了那双仿佛含着一泓清泉的眸子,直盯盯的勾着她的魂。
二人之间顿时安静下来, 墨离已经在心底骂了自己一万遍没出息没定性。
白祈冲她眨了眨眼,再扬了扬手里的糖葫芦,语调带着些许诱惑,像轻哄着她似的,道:“吃不吃?”
“吃...”墨离的脸很不争气的红了。
总算等到她的倔强松口,白祈心底松了一口气,坐到床边,将她的脑袋搁在自己肩膀上,手中话本子摊开,再喂了一口糖葫芦给她。此情此景好似多年以来便一直是这般,悠哉淡然,又自然潇洒。
“你说事,说完再看。”墨离嘴里含着糖葫芦,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眸子里的神色却是认真无比。
就算这是黄粱一梦,我便也先做着罢。
“你想听甚么?”白祈合上话本子,撇过脸,望着她近在咫尺的眸子,那里深藏着的点点星辰忽闪着。
墨离歪着头想了一会,才道:“你是天官,除非有人违背天命,不然不得插手人世间的事,对么?”
“可以这么说,但有许多事情并不是那般简单。”白祈略略思忖了一会才回答她。
墨离不吭声,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有些事情总归是要引导的,若是真的等到违背了天命,那便什么都晚了。”
“如果真的违背了天命,会如何?”
白祈望着外边逐渐亮起的天色,悠悠的说道:“那东皇钟便会响起,人世间所有的一切全部覆灭,从头再来。”
墨离似乎对白祈的公差甚有兴趣,道:“我听闻东皇钟在天界之门里,开启天界之门似乎要集齐另外九件神器的力量作为打开大门的钥匙。”
白祈撩起左手的袖子,皓腕上戴着一串由九颗阴阳玉串成的手链,黑白分明。
“崆峒印和炼妖壶的力量已经收进去了?”
“嗯,收好了。没了力量的神器要完全靠人力去催动几乎不可能。”
墨离伸出爪子像小猫一般拨弄着白祈手腕上的手链,淡道:“我同姬胤的事情你不要插手。”似是漫不经心的说,却又透着根本不让别人插手的霸道味道。
“依你。”她将最后一颗糖葫芦喂到墨离口中,语气里颇有几分无奈。这人有时候怎地和石头一样倔呢,不过这性子总比那些只会腆着脸去依靠他人来得好的多,像青松翠竹一般傲然挺立。她心底甚是有一种满足,终究是我的人,总不会让我失望。
墨离的脸色无比的正经,道:“我信你,你也信我。”她心底打定了某个主意,眸中深藏的光芒显露,如同海浪般翻涌而上,透露出异常的坚定,凝望着白祈的眼睛。
心头忍不住泛起一阵阵涟漪,当年那个胆小鬼,好像终于是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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