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媛端端正正地朝陆夫人磕了一个头:“求夫人成全阿媛。”
“我又如何成全你?”
“阿媛不想为妾,求夫人送阿媛离开。”
陆夫人的脸色暗了下来,嘴角抿出了一个冷淡的弧度:“你是觉得做子明的妾侍委屈了你?”
阿媛以额碰地,弯腰:“不仅是陆少爷,阿媛不愿做任何人的妾侍。阿媛虽生于贫困之家,无父无母,命若草芥,但阿媛惟愿嫁一布衣,如此,吃苦受累阿媛都欢喜。”
陆夫人的心情实在算不得美妙,虽然她也厌恶做妾的女人,但轮到自己儿子的时候,她又觉得能给他做妾也是这些女子的福分。想来,这便是为人母的偏心吧。
“子明是认定你了。”
“少爷待阿媛极好,但此事,阿媛恕难从命……”人人都看低了她,她却不能看低了自己。
陆夫人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她说:“你并未卖身与我陆家,是走是留还是你自己说了算。”
“阿媛势单力薄,少爷又极为聪慧,求夫人助阿媛一臂之力。”阿媛趴在地上,保持着虔诚的姿势。
“可帮了你,子明会恨我的。”陆夫人幽幽说道。
“夫人大恩,阿媛感激不尽!”又是一记磕头。
“你可想好了,我要说的话,可不一定偏着你。”
“阿媛不怕,一切全听夫人的。”
……
入了夜,平日里黑暗的小屋里今日点上了一盏油灯,似乎在等一个赴约而来的人。
“咚咚咚——”敲门声响了起来。
趴在桌上的女子抬起了头,看着门外的身影,她起身开门。
“久等了。”陆斐站在门外,眼底笑意闪烁。
阿媛被他难得的笑容晃花了眼,一时竟然愣在当场。
陆斐进门,拉着她坐在桌边,揉了揉她的手:“怎么这么凉?”
“不凉啊……”她用手背碰自己的脸颊。
陆斐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小媳妇儿。”
阿媛抬头,错愕地看着他。
“若不是母亲坚持等你及笄之后再办事,你现在就是少爷我的人了。”他笑着说道。
“夫人……这样说的?”
“嗯,刚刚说起此事来她似乎很坚持。”陆斐有些不解,但还是依了母亲的心思,毕竟他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不差这最后一步。陆夫人说服他的理由也很简单——阿媛还没有及笄,不宜行房事,否则会伤及根本。
“平日里让你多吃点儿你不听,现在可好,乱了我的计划。”陆斐捏她的鼻子,爱意甚浓,“傻丫头,本想带你一块儿出门,这下泡汤了。”
“唔……我待在家挺好的。”阿媛扭头,囫囵过去。
陆斐轻笑:“是,待在家伺候婆婆。”
阿媛低头捂脸,似乎很不好意思。
而这一天,陆斐的笑意就没有从嘴角落下过,似乎从他中了秀才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如此欢喜过了。
“小媳妇儿……”
他低声呼喊,她害羞地趴在桌上不肯抬头。
……
陆斐早已定好在四月初离家,但为了给阿媛置办及笄礼物,又多留了几日。
“你及笄的时候我不一定赶得回来,到时候记得簪这支钗,知道么?”陆斐交代道,手中拿着一只玉钗,上面有他亲手刻的字。
“这上面刻的是什么?”阿媛隐约看到上面有字,却因为过于小而看不太清。
陆斐亲自将玉钗簪上她的发髻,高深莫测:“戴着便是,问这么多做甚。”
待他前脚一出门,后脚阿媛就将簪子取了下来,凑上前去,她仔细分辨上面的字迹……也不知陆斐是如何将这么小的字刻上去的,阿媛都快盯穿了玉钗也没有看清到底刻的什么。
很久之后,在大司马府中,有一位和阿媛交好的幕僚拿了一种特殊的镜子照了照,看清了上面的字。
“晓看天色暮看云。”幕僚念出声。
“一句诗?”
“巧妙的不是这句诗,而是它的下联。”幕僚笑着说道。
“下联?”
“便是……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幕僚摇头晃脑的念道,韵律十足,“这是暗含了情意在里面,当时送这玉钗的人是想让收下玉钗的人时时刻刻记住他啊。”
陆斐从不是一个露骨的人,他将一腔情意都深藏于厚重的盔甲之下,探到的人觉得情深似海,路过的人只觉得他冷漠不可高攀。
她曾经深植于他的心底,任何人都难以撼动。后来她亲自扛起了锄头,铲掉了他心上的白月光。
不知那时候,听到这话的阿媛又是作何感想。命运是一个大圈,朝着相同方向走去的人,总有一天会在终点相见。
四月初八,宜出门。陆家人在清水村的村口送走了南下的陆斐,临走之际,马车上的帘子从里面掀了起来,一双眸子在人群中搜寻到那个矮小的身影,微微一笑,和她挥手作别。
阿媛抬手,对着马车的背影挥了挥。
“你可是打定主意了?”身侧有一道声音响起。
“是。”阿媛点头,目送那渐渐驰远的车影。
青山绿水,再见了,陆斐。
14.乱世
这些年,阿媛出过最远的门就是去县城赶集,所以一出门便迷失了方向,只知道往南边走。可还未走出青松府,她便被人打劫了,歹人硬是抢走了她身上的十两银子。
“臭娘们儿,不准说出去,听见没!”抢劫她的头儿舞着一把刀吓唬她。
阿媛赶紧点头,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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