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涯应了一声,便将装着银两的包袱背了起,与李思远一处往大门那儿凑过去。
凡听到自家亲人名姓的人都凑在那里,喊话的山匪冲他们摆摆手,那几家人便忙不迭地躬着身子往山寨里边去了,倒没有踌躇不前的,多是担忧家人的安全,而将对山匪的惧怕放在了后头。
溪涯与李思远对视一眼,这便神色从容地大步进去,过了山寨大门,行到里头,正对着的是个颇大的场子,放眼看过去只见场子边搭着几个茅草棚子,一间里边拴着不少马车,另几处便就锁着些人,看模样多是灰头土脸的,应是那些被抓的商贩们,溪涯望了几眼,并没有看到吴同。
有一山匪过来,将他们唤道一处,沉着黑脸,拍一拍手上的账册,道:“规矩你们应都知道,我们虽劫人,但却不取性命,只收银财,可若无人来赎者,便直接充入山寨中,和我们一道落草,也算是结个兄弟情分。”
言罢,他挥挥手,从旁侧过来两个山匪,手中拿着枰称还有一个箩筐,“哐”的一声放在地上。
来赎人的百姓们瑟瑟发抖,满面茫然地望着他,不知何解。
山匪一瞪眼,喝道:“等什么呢?还不排队交钱,不想赎人了?”
百姓们这才恍然大悟,齐齐手忙脚乱地排起队来,手里拿着银两和银票,等着山匪算齐了数目,便抖着手交上去,银人两讫。
排到了溪涯,那山匪一点名册,道:“一共两个人头,一辆马车,人头算是一人两百两,马车是一百两,算起来五百两。”言罢,他一拍本子,道:“交钱去吧。”
溪涯默然点头,抬脚往那处走去,眼睛却暗自望一圈山寨,驻守着在场子上的人不多,堪堪几十个,手上拿着的却都是正规的红樱长枪,一身的盔甲也颇齐备,看来倒不像穷寇,难怪那知府不敢派人来剿匪,恐怕集齐了一个城的驻军和守卫,也不一定能攻破人家的大门。
将银票数清了递给那山匪,山匪就领着她们一起往草棚那儿过去,将人车领出来交给她们,仍是从正门出去。
吴同垂头丧气地跟在她们身后,经历了这么一遭,少年俨然有几分颓然,只一声不吭地闷头行路。
溪涯回手轻拍一下他的肩头,问道:“无事吧?可受伤了?”
“没有。”吴同轻声回了句,眼圈红了起来,却没落下泪来,只用袖子狠狠擦了一把。
“那便好,若是你受了伤,恐怕不止你爹要担心,你家封先生也要愧疚死了。”李思远回头冲他一笑,话中却是在调侃溪涯。
溪涯望她一眼,面上有几分无奈,吴同悄然跟在她身后,偷偷望她几眼,也不敢开口,几人便就默然出了大门。
马车停在不远处的杨柳树下,几人还未走到,便好几次被守在外边的百姓拦了下来,七嘴八舌地问着情况,李思远一一回答了,这才得以脱身。
一共两架马车,溪涯先安顿吴同和车夫坐在药草车上,自己和李思远稍作收拾,便准备上车回城去。
她扶着李思远的胳膊,将她搀上车辕,而后去前头将缰绳套好,手一撑车架,就翻身上马,拉起缰绳准备开路。
马车还没起步,李思远却忽抬起手拍了她一下,“好像出了变故。”她拉过溪涯来,轻声耳语。
从山寨大门那处忽起一阵喧嚣,守在门口的百姓们忽就轰然散了开来,一阵铿锵的兵器声起,只见大队的山匪从门中井然有序地行出来,正向着她们这处而来。
“整装齐备地出来了这么多人,莫不是城中派人来剿匪,他们准备去迎战?”李思远轻声道。
溪涯望着那队人马,左睛突突直跳,直觉这横生的突变怕是与自己有所关联。
果不其然,那队人马阔步前进,行到溪涯几人面前便停了住,领头的是那适才拿着账册的山匪,他的目光在溪涯和李思远之间转了一圈,冷声问道:“你们哪个姓封?”
溪涯从马鞍上利落地翻下来,漠然对着他一点头,道:“我是,不知几位有何事?”
“你懂医术?”那男子的面上有几分迟疑,来来回回地打量着她。
“懂一些。”
“看模样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那些个人把你吹的那么神,也不知道有几分可信的。”那山匪自己嘀咕一句,而后却摆正了面色,退了一步,却是恭恭敬敬地对着溪涯行了一礼,“封先生,我们寨子有一事要请先生帮忙,可否随我们走一步?”
“有事?”溪涯心中思量一下,直觉不是什么好事,正预备开口拒绝,却不想李思远看出她的意思,先一步抬手拉住了她,对她眨巴一下眼睛,而后对着那山匪温和一笑,“这位大哥且稍等等,我们才赎了人出来,还有些东西要安顿,您暂等我与夫君商量一下,再给答复可好?”
“真是麻烦?”山匪嘀咕一句,而后点了头,加了一句,“快些的,时间不等人。”
“多谢大哥。”李思远也下了地,拉着溪涯行到马车后头,见无人能望见她们了,便低声道:“封姑娘适才是要拒绝?”
“是。”溪涯点了头。
“果真如此。”李思远低叹一声,笑道“那也未免太直接了些,你看着他们说的好听,去留都是随咱们的意,但实则不然,那匪徒后边跟着的人马,应是等咱们不同意时,便强行带入山寨困起来,所以不若你我同意与否,恐怕都不得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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