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慈悲的了然和强势的决绝,陆臻以前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人可以把这两种迥然不同的气质融合得如此完美。现在却可以明白了,夏明朗,是一个懂得的人,他因为懂得而慈悲,也因为懂得而强硬。
所以,他能如此坦然地操练他的士兵们,完全坦然,只因为此刻加诸到他们身上的一切考验,他都曾经以十倍承受过。
有时候他像一个妖怪那样地洞悉人心,而那并不完全源于他天生的才智,而更多的是得益于后天的经历。因为如今他们在经历着的,他曾经都经历过,种种的挣扎与迷茫,希望与绝望,恐惧与痛苦,动摇与坚定……他都一一尝尽,所以他才能一针见血。
他在剥别人心头厚茧的时候,自己心上一直有鲜血淋漓。
“其实我也不算是个好教官,我还不够狠!”夏明朗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哈,哈哈……”陆臻大笑三声,故意笑得很响。
“不相信,那算了。”
“别啊……别算了……”陆臻偏着头,在夏明朗耳边轻声道:“我相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你得了吧,成天爬在我头上耀武扬威的。”
“不会的。”陆臻笑眯眯的:“我永远不会爬到你头顶上去的,我是你永远的信徒。”
“切,这话说得真漂亮,谁信哪!你是谁?你是陆臻!你信过谁?”夏明朗不屑地挥挥手。
“我信你,认真地。”陆臻的眼睛在星空之下光彩焕然。
夏明朗愣住,半晌,说道:“别这样,我不需要,我也是会犯错的。”
“你错了还有我,我会帮你。”陆臻的语气无比坚定。
“你将来的成就会比我更大。”夏明朗的声音放缓,带着一丝宠溺的味道。
“那不一样。”陆臻倾身过去抱住夏明朗的肩,声音悠长深远,几乎像叹息一样:“我会永远相信你,就像基督徒信仰上帝。”
夏明朗沉默了很久,缓缓道:“你这样会让我压力很大。”
“不要怕,我会做你的大天使长,我会保护你。”陆臻骄傲的遥望着夜空无尽,微微地翘起嘴角。
夏明朗叹气,对于陆臻的超频amd大脑横生出来的那些奇思怪想,他要理解起来总是有点困难,好在这小小的缺憾还不影响他们的相处。
但是……
“你这是想把我们两个跟别人隔绝开吗?可是我觉得这样不好,太孤独,眼睛里只看到自己,外面的世界就全变成了敌人,可是一个人对抗整个世界那得有多难?”夏明朗偏过头去看他,眼神很柔和。
“但是,”陆臻固执的分辩:“如果我们有两个人就已经是完整的世界。”
“陆臻,你看着这江水,这世界……”夏明朗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悄悄握紧了陆臻的。
“我不想和你去对抗这世界,陆臻,我们的未来或许会很难,可能我们会一直输,没有成功也没有希望,但我会和你一起活在这个世界里,和别的所有人一起,明白吗?我们不用跟任何人争斗,我们不必想着去战胜谁,我们活我们自己的,我不会放开手,我们也不会坠落,我们会很好。”
午夜,江风打着旋吹得衣袖微微颤动,衣袖的尽头处交汇成男人十指交握的两只手,皮肤有些粗糙的,手背上有浮起的青色血管。
是的,未来或者会很难,但仍然会很好,就让我们诚恳地说谎,倔强地爱恋。
4.
4.
夏明朗毕竟没能在上海呆到休假结束,第二天大早,严队一个电话,打算把人叫走。
夏明朗在电话里尽量谄媚地问他老人家,到底是什么事这么急。
严正慢悠悠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忽然这么久不见你了,有点想你了!
哦,明白了!夏明朗面容扭曲,声音平静地听完了整个电话,然后平静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心中波涛翻涌:他妈的,哪个缺德的孙子规定的,休假的军官一定要带手机的!!!让老子知道了削碎了他!!!
严正笑眯眯地把耳机挂上:小子,做人要厚道,总不能老是让你在外面fēng_liú快活,留我在这边提心吊胆。
夏明朗握着手机在沉默,陆臻兴冲冲地一头撞进来,催促道:“嘿嘿,谁来的电话啊!快点,一边走一边说,我爸都去开车了。”
夏明朗转头看他,眼神无奈:“严队让我回去。”
“啊……”陆臻夸张地大叫了一声,弯眉笑眼在一瞬间垮掉:“为什么啊,还好几天呢,不是说好了今天跟我回老家看奶奶去嘛。”
“算了,下次吧。”夏明朗连忙把房门关上。
“下次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我奶奶都73了,就我这么一个孙子,从小带着长大的,早几年就一直唠叨着要看孙媳妇。”陆臻整张脸皱成一只小笼包。
夏明朗在心里吐了一口血,心想,你就算是把我带过去,也不能介绍说这是你孙媳妇吧,这还让不让老人家活了?
“没办法,严头催得急。”夏明朗温言软语地哄他。
“大过年的什么事儿这么急啊?基地又不是没了你就不转了,他这不是摆明了在欺负人嘛?”陆臻不服。
夏明朗无奈地沉默,盯着他瞧了一会儿,说道:“是啊,他就是摆明了在欺负人,你又有什么办法吗?”
陆臻鼓起面颊,无奈地,异常哀怨地:“莫有。”
夏明朗一下子笑喷了出来:“莫有就别嚎了,啊!”
“莫有也要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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