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了好些天,还是宋知青安慰她,没事儿,自家自留地里产的,天公地义,谁也说不出来二话。后来,给二姨家拉去一百斤地瓜的时候,高队长也说,没事儿。自留地是国家给的,没偷没抢的,种啥也是自己说了算。还不兴人家种地种得好了?
就这,明子娘还是做了防范,那地瓜刚起出来的时候,一发现产量挺大,就改成白天收一小部分,晚上收一大部分了,之后就严厉叮嘱家里的孩子,决对不能走漏了风声,不管谁问起来,就说收了一千多斤。收回来的地瓜,一大半都切片晒成了干之后磨成了粉。这样既好藏,也没那么容易判断出来具体的产量了。只是那地瓜粉做出来的饼,是真的不好吃啊。明子也从来没听说,地瓜还能那么吃的……
粮都被人收走了,年也别过了。谁还有心思办年,过年啊。
正好,省得查了。
明子娘那么谨慎的人,当然不会做顶风上的事情。过年的时候,征得爷爷同意,也不供家谱了。爷爷那是树叶儿掉了都怕砸到头的老实人,一点儿不规矩的事儿都不敢干的,哪里会不同意。何况他年年回大房身老屯去串门,老家都两年没供了。自家不供也算不上不孝。八爷爷在这种事情上,跟自己哥哥跟得可紧了。立马也决定不供。
八爷爷家本来这一年终于有了点余粮养猪,能杀上年猪了,还以为能过个肥年呢。谁成想遇到这样的事儿。明年的口粮还不知道在哪里。猪肯定得杀,不然明年没油吃,人不吃油可不行,没力气。只是杀了猪,家里只留下一小半儿,够炼油的,剩下的都送到供销社卖掉了,得存钱留着来年买粮啊。
明子听说,八爷爷一个月之内,迅速的给他们家三堂姑和四堂姑定了亲,说是过完年就结婚。给三堂姑找的那婆家,是大房身屯里穷得出名儿的人家,孩子都十来岁的还穿不起衣服,光着身子跑的那种。不过,说实在的,三堂姑像八奶奶,人呆呆的,说不好听的,是有点傻,原本也确实不好找人家。
四堂姑才十七,想要省下一份口粮,也没这么个省法吧?听说定的那个人,还是关里的,一家子刚从关里搬来东北不到十年。家里亲戚还都在关里老家呢,听说,老家那边儿一直催着回去。搞不好,四堂姑一嫁过去,就要跟着回关里的。
八爷爷这人办事儿,真是没法说。
说起成亲,自家大姐英子过完年就二十一了。订亲也两年多了,两人相处的也还行,双方家里对两个孩子也都满意,原本计划着秋收之后就结婚的。都知道这时候家家都挺困难,明子娘也没跟赵家要多少彩礼。只说凭他们家赏了。赵家后来说,给大姐两百块钱彩礼,再给做两床被褥,一套衣服,打个衣柜。平平常常,不算少,也不算多。明子娘这边儿没意见。赵家就开始准备了。
要么说,这事儿呀,真是没处想去。可能,明子家的这个年注定了不会过得顺心吧!
秋天,高官屯出了被没收粮食的事儿,那名声肯定有影响,外面儿都传高官屯资产阶级思想,上面派人到各大队做思想教育工作的时候,别的大队一个大队才派一个宣传员,高官屯一个只有十四户人家的小屯子,就单独给派三个宣传员。就怕他们思想跑偏了。
然后,有些人,就觉得高官屯的成分不好了。啥啥的。
谁能想到赵家能在这事儿上犯轴呢!秋收过后,就捎过来话儿,说是今年日子过得紧巴,结婚的东西没准备全,家里还想把房子再接出去半间给两个孩子当新房,问能不能把日子往后推一推,推到年后。人家理由这么充分,关家这边儿能说啥,那就推一推吧。
可是,都快过年了,赵家那头儿也没把做被褥要用的布和棉花送到家里来,这时候结婚,被褥是要女方自己做的,男方只负责提供原材料,有些人家也会直接给钱。可是赵家既没送来东西,也没送来钱。明子娘心思就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一直到小年儿头一天,媒人亲自到明子家,跟明子娘说,赵家那头儿正式提出来解除婚约。
这不是熊人嘛,大过年的,没有这么给人添堵的。大姐气得哭了好几场。娘直接气得好几天下不了炕。爹在厨房坐在小板凳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爷爷也整天挨声叹气。
可是你要非拿这事儿去跟赵家理论吧,还真没法去找,怎么找?这年月,人的脑子都疯魔了,你能怪人家思想先进啊?还是说自己家这头儿被官方盖章过的落后是冤枉了?
没地儿说理去。
只能吃了这个闷亏,憋屈着。
口粮被没收了,大姐被退婚了。家里各个跟吃了苍蝇似的。谁还有心思过年啊。
小文哥是个熊孩子,并不会因为上了学,他就不熊了。自打大姐被退了婚,他就天天琢磨着怎么给大姐出气,这就是年纪小打不过人家,要不然早就直接去动手了。不能动手,他就想用邪招儿,比如去点人家柴禾垛,砸人家玻璃什么的。
其实明子都想去。
实在是太憋屈了。她是在现代社会生活过的人,哪受过这样的气啊。想想那时候的人,天天喊着叫着社会不公平,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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