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员外和他格外谈得来,他才每年有幸参加喜宴,你娃能替叶公给鼠员外贺寿,是交了天大的好运哦。鼠员外这个女子本来前年就该嫁了,结果一直耽搁到今年,差点就嫁不出去了,今晚上肯定格外热闹。”
“为什么前年没出嫁?”程涛问道。
“你还好意思问,”肥猫哼了声说道,“前年刘湘和刘文辉在成都打巷战炸死了她未婚夫,去年二十九军和二十四军打巷战又炸死她一个未婚夫,你让人家咋个嫁?”
虽然程涛是今年才来的四川,但是这两起巷战他都听说过。成都这个地方自打张自忠屠城后虽然一直不太平,但三百年间城墙不沾人血,空气里没有硝烟味,这座城的八字确实很好。可是进入民国以来,由于军阀混战这里进行了整整三次巷战,搞的是民不聊生,从这个意义上来讲程涛认为刘湘能统一川内的军政不得不说是一件大好事。刘湘没上齤台那几年,他听说成都人的日子并不好过,人都活不下去了,谁还顾得上老鼠。程涛看着河面说道:“老鼠嫁女,猫当侯爷,我在成都还真是开了眼了。”
“咋个?你娃看不起耗儿?”肥猫把最后一颗花生送进嘴里操着川普说道,“老子以为耗儿起码永远是耗儿,而人有时候却不一定是人。”
程涛听了肥猫的话心里突然咯噔一声,他没有搭腔,沉默的望着逐渐沉落的黄昏。肥猫坐起身子开始舔身上的碎渣,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后就蹲坐在桥栏上眯眼看着眼前的风景,程涛偏着头看了看他说:“你在看什么?”
“吾在看吾家的山川风月。”肥猫文绉绉酸不拉几的回答。
程涛好笑的说:“山川风月什么时候都成你家的了。”
“山川风月,本无常主,闲者便是主人。”肥猫答道。
“哦?”程涛挑了下眉毛说,“那要这么说我也是山川风月的主人,吾有目有足,山川风月,吾所能到,吾便是山川风月主人,大丈夫当雄飞,安能等闲一生。 ”
“非也非也,”肥猫说道,“天下万物皆由水养,天下之水尽归蜀人,尔非我蜀中之人,有何脸面称自己为山川风月主人?”
“你凭什么说天下之水尽归蜀人?”程涛问道。
肥猫眯着眼回答:“长江、黄河,万水之源,咏黄河者,无人能及李太白‘黄河之水天上来’句,咏长江者,无人能比苏东坡‘大江东起,浪淘尽千古fēng_liú人物 ’者,这二人皆是我蜀人,一距龙门,一领赤壁,你说这天上水是不是都是我蜀人的?”
程涛笑了下说:“你们蜀人独霸天下之水,好歹也该分我一些,不然岂不是心胸太狭窄?”
肥猫舔着爪子说:“吾非马桶,心胸难与之媲美。”
程涛挑了下眉毛问道:“为何马桶心胸就大?愿闻其详。”
肥猫答道:“吾以为天上心胸之广阔者无人能出马桶之右,吾蹭赋诗吟咏马桶:张口从不辨是非,屎尿都往腹中吞,坚韧不拔真英雄,能容佛祖不容物。”
程涛愣了片刻仰起头哈哈大笑道:“妙!妙!好个能容佛祖不容物!”
肥猫转头望着江面上平铺的夕阳说:“叶公肯让你替他参加这么难得的喜宴,想来也是有他的用心的,吾看你一只眉头紧锁必定是有心事,你有啥子不开心的事不妨讲出来,让老子开心开心噻。”
“我。。。”程涛微微犹豫了一下,他一直习惯独断专行的处理事情,从没跟任何人讲过自己的境遇,即便是梁九凤他也从来不讲,可是此时此刻,他突然有一种倾吐的yù_wàng,这些事情他真的一个人憋了太久了。程涛断断续续的讲着,不知不觉他一股脑把所有的事情都讲给了这只肥猫。
肥猫听完后点点头说:“吾听尔一席话只觉得你这人,一很俗,不过还稍微有些雅兴,二你很聪明,只不过聪明过头反成了痴,三你很瓜,瓜的老子都他妈的伤心。”
程涛笑了下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我。”
肥猫眯着眼看着他说:“程涛,吾看不起我蜀人生活方式,然也?”
程涛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不是看不起,我只是不理解,古人云,君子有三惜,此生不学,此日闲过,此身一败,志不可一日坠,心不可一日放,整日喝茶聊天,此生岂不全都虚度了?”
“非也非也,”肥猫答道,“天地有万古,此身不再得,人生只百年,此日最易过,幸生其间者,不可不知有生之乐,尔生天地之间却不感天地之乐,尔活着岂不是他妈的浪费空气?”
程涛反驳道:“天地寂然不动,但天地之气息却一刻不停,君子就是闲时也要有吃紧的心思。”
肥猫不慌不忙的开口道:“日月昼夜奔驰,光辉却万古不变,所以老子忙时也要有悠闲的趣味。”
“这。。。”程涛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肥猫笑了下继续说道:“程涛,吾看不起梁九凤敬畏鬼神,然也?”
程涛坦白的说道:“确实如此,鬼神不足惧,祖宗不足法,现在都已经是民国了,我就不信死人比活人还重要。”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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