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袖突然“啊”了一声,歉疚的道:“我不应该说这么多,谷师父早就应该休息了。”
“我没事,倒是你,应该去看看六爷了吧?”
商雪袖向门外张望了一眼,道:“不知道六爷和管头儿、邬先生他们聊完了没有。”她有些忐忑,又有些小小的泛起酸来:“聊什么呢?都不先和我聊。”
“担心的话,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谷师父喊了青玉过来,道:“去,陪着姑娘去莫忘居一趟吧。”
路上却碰到了檀板儿,商雪袖便放心了。她有些怕遇到松香,时隔一年,仍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忘记了那些过往的芥蒂。
檀板儿咧嘴笑道:“正要去请姑娘呢。”
商雪袖道:“六爷和他们聊了许久吗?”
檀板儿道:“和岳先生、管头儿并没有说很久的话,倒是后来和邬先生单独说了许久。”
说到这里,檀板儿又竖起大拇指道:“邬先生真是个不一般的人,人情世故极通透,没等六爷开口,自己说先到园子里遛一遛。黑灯瞎火的有什么好溜的,不过是为了六爷方便和岳先生、管头儿说话罢了。”
商雪袖点点头,她知道邬奇弦做事极有分寸,内心考量也多,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听的也不愿听,便道:“邬先生是个妙人,这眼力架儿,你也多学学。”
檀板儿便愉悦的应了一声,商雪袖又问道:“这会儿他们都走了吗?”
“是啊,六爷让松香引着邬先生去休息了。”
从莫忘居的后门出去,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商雪袖从来没来过,但是她在房间中聆听萧迁训教的时候,能从后窗看到外面的景致。直到今天这个夜晚,她才看到了院子的全貌。
这院子极其朴素,并没有多余的花木盆景装饰,唯一的装饰便是一丛丛的斑竹,沿着院墙一簇簇的立着,院子中是一张桌子,两张椅子,桌子上的菜肴还冒着热气,显然之前的已经重换过了。
萧六爷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看到商雪袖缓缓的走了进来,便指着对面的椅子道:“坐。”
一百一十章 知错
萧迁的神色看不出喜怒,以前的三年,这种神色是商雪袖最常见的,倒不一定就意味着他不高兴。
她拢了拢头发,坐了下来,除了在萧园门口,她抬头看了一眼萧迁,之后就一直没有仔细的看过这位不能说出口却早已在心中认可也叫了无数次的恩师。
园门口的那一刻,萧迁背光而立,面容都隐在阴影中。
此刻他坐在月光下,神情放松而平和,眉眼也舒展了开来。可能又因为刚才喝了酒的缘故,一对凤眼中含了酒意,也似乎含了荡漾的波光,嘴角微微的上翘着,整个人就带了一股似含笑非含笑,似含情非含情的模样。
这样的一张脸,商雪袖再熟悉不过。萧迁的眼神对上了她的眼睛,商雪袖在那一瞬间便难过了起来。
因为那张脸,也含着不可名状的惆怅,眼里的光也透露出了一丝伤感,虽然转瞬即逝,商雪袖却还是体察到了,而萧迁似乎也感知到了商雪袖的感知,自失的一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两个人都未说话,商雪袖取过酒壶,再小心的为他斟满。
萧迁用洁白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捻着那酒杯的细细的柄,道:“管头儿和大岳都说你很不错。”
商雪袖只低了头,并不曾答话。
在这一路上,商雪袖寄了数十封信,就算是管头儿、大岳小岳师父等人,恐怕也是一直有信寄往萧园的。
以六爷对明剧之重视,怎么可能只偏听偏信她一人,她自己个儿也不希望这样,六爷只有兼听众人的看法,才能给她更好的指导。但是,或许是因为水远山遥吧,越到后面,六爷的信便越发的少了。有的时候拿不定主意,她是多希望六爷就在身边,能问他一问啊!
萧迁看着商雪袖,轻轻吁了口气:“你在外自己挑班这么久,什么戏卖座儿,什么戏生意寻常,心里大抵有数罢?”
商雪袖点点头。
“说说吧。”
商雪袖琢磨着开了口,慢慢说道:“整本的大戏比折子戏更卖座,但是连台本戏不如一个晚上演完的大戏卖座。”她解释着:“所以信里也跟您提过,有的连台本戏,又做了更精简的版本儿,方便一个晚上能唱完。”
萧迁看着商雪袖,知道她性子不愿意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必是要有寻思的极准确了才说——就这样的性子,也是三年里他教出来的,想到这里他便露了笑意,便耐心的等着她。
“折子戏如果有我挂牌的,那么就比旁人演的要卖座。但拿上京来说,有时候即使是我挂牌,也只得*分的座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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