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白色的纱布,眼泪顺着脸颊簌簌滑落,他握紧拳头,弯腰痛哭出声,凄凉地重复道:“我管她去死……”
从医院里醒来的那刻起林轻舟就后悔了,她爱阿妈,可她没办法替阿妈出气。有时候执念会让人变成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恶魔,她用最愚蠢的方法报复了苏然和宫亚男,自己也被自己打入了无间炼狱。
走出医院时,外面刮着惨惨淡淡的小风,天空依旧下着下雨,阴阴沉沉地看不到太阳。她发现自己的心脏木木的,再也无法感觉到喜怒哀乐,仿佛灵魂里少了什么东西似的。
陆行问她:“你怎么打算的?跟不跟我回c城?”语气里多了以前不曾有过的疏离。
她木然地摇摇头。
“好,”陆行将一张卡塞到她手里,“这是你哥给你读书的钱,去国外还是做什么你自己决定。”
她摇摇头:“我不要。”
“你哥说,如果你不要就扔了吧。”说完,陆行上车绝尘而去。
林轻舟站原地发了好长时间呆,将卡掰成两半扔进了垃圾桶。拖着僵硬的腿上了公交车到了火车站,买了张火车票,坐了十几个小时绿皮火车,又坐了三个小时乡村小巴士,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乡。
先前苏缘生给的钱早已花光,继母几年前跟别人跑了。走进院子,以前用来锁苏璇子的牲口棚摇摇欲坠,家里的三间大瓦房上长满了半人高的茼蒿,弟弟在院子里快乐地踩水坑玩,林富余拿着烟袋蹲在屋檐下吧唧吧唧地抽着,林奶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迎上来:“细妹耶……”
……
晚上,林轻舟缩在散发着霉味的被子里不敢合眼,屋里屋外一片黑暗,甚至看不到一丁点星光。头顶不断传来细细碎碎的声响,她知道那是老鼠在打架。奇怪,小时候她敢用手抓老鼠,现在却怕得很,心里头直发毛。
突然,一只老鼠“吱”的一声从房梁落下,落在她的被子上,吓得她飞快地从床上坐起,伸手抓住灯绳用力一拉。可力道太大,年代久远的灯绳应声而断,钨丝灯并没亮起,四周依然一片漆黑。
就在这时,枕头边仅存最后一丝电的手机响了,她抓起手机看清了上面的名字:哥哥。
她飞快接通:“哥。”
山里信号不好,手机里传来苏然断断续续,醉醺醺的声音:“林轻舟……你对不起我……我对不起你……我恨你……”
他话还没说完,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
林轻舟急了,赶紧翻身下床摸索墙壁四周想找插座,找着找着,她想起家里根本没插座,双腿顿时一软,顺着墙壁坐到潮湿的地上,抱着小腹轻声呜咽起来:“哥……我想你……我错了……可我回不了家了……”
黑暗彻底淹没了她的视线,她的声音……
第 48 章
从前有一个魔鬼被法师封印在灯里。
被封印的第一个千年,魔鬼发誓,要是有人救它,它就满足那人的一个愿望。
被封印的第二个千年,魔鬼发誓,要是有人救它,它就满足那人的两个愿望。
被封印的第三个千年,魔鬼发誓,要是有人救它,它就满足那人的三个愿望。
……
被封印的第n个千年,魔鬼发誓,要是有人救它,它就杀了姗姗来迟的救命恩人。
林轻舟觉得自己就是那个魔鬼。
她父亲林富余是残障人士,弟弟年幼,奶奶年迈。回到家的林轻舟马上变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在家才呆了两天,她就像村里其他孩子一样收拾行李,进城打工补贴家用。
很快,她在一家服装店当了售货员,三天后就因为没及时给顾客递衣服被领班训得直掉眼泪,这时她才发现以前自己被苏然保护得有多好。接下来,她做过网管,餐厅服务员,酒店服务员,摆过地摊,厂妹……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拼命工作,每个月拿到手的工资甚至比不上以前她一个星期的零花钱。然而就是这点子微薄的薪水,大部分要用来寄回家维持家用,供弟弟上学,给奶奶看病。
她学会了补袜子,学会了啃冷馒头,学会了如何躲避男顾客的骚扰,学会了使用价格低廉的“经典国货”护肤品……
同苏然分开后第一年,她累得腰酸背痛时经常会感到后悔,内疚,觉得自己对不起苏然。她想,要是苏然来接她回去,她便什么都不在乎了。她会对苏然好一辈子,生十个八个孩子补偿他。
同苏然分开后第二年,她渐渐习惯了高强度的工作,她觉得自己有错,苏然也有错。她想,要是苏然来接她回去,她和苏然吵吵架以后还是会和他在一起的。
同苏然分开后第三年,她的双手磨出了老茧,她觉得自己没错,她替自己的阿妈拿回股份,保护自己的弟弟有什么错?错的是苏然,苏然冷血,苏一诺也是他弟弟,他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留一条活路。她想,要是苏然来接她回去,她会讽刺苏然一顿,然后潇洒地走开。
……
同苏然分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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