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丝是个聪明伶俐的丫鬟,分析起问题来也头头是道。
“表少爷那样能干的一个人,怎能甘心一直做个副手?”
“表哥如果想自己开创一方天地,我当然也为他高兴。”
“可老爷不就损失了一条得力臂膀?”
“季家有季家的掌柜,我们总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阻碍表哥的前程。”
“可到底不如自家人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这种亲。”
阿丝举例说,譬如厨房里的刘妈妈,派出去采买的丫鬟必然是她自己的干女儿;车夫老张带的徒弟也是自家侄儿。
“图得可不就是一个知根知底才放心?”
背后传来华夫人的一声冷笑。
“他们倒是放心了,不知道季府的主人能不能放心?”
“刘妈妈手脚勤快,又调得一手好汁水,是母亲倚重的老家人。”琉璃解释道。
“原来如此。”
清冷如冰的双眸对上琉璃。
“那么季三小姐能不能放心呢?”
“母亲倚重的人,我当然很放心。”
说这话的同时,却想起了那四张已经化作灰烬的特许文书。
“如此就好。”
华夫人微微躬身,行礼告退。
“华晶先回房更衣,少时在二门外等候季三小姐。”
琉璃轻颤一下。
“我只是去自家商行走走,约摸个把时辰就回来。华夫人不如留在家里,替我照看宝瓶?”
“有一点,季三小姐似乎还未明白。”
“什么?”
“端王殿下的谕令是让华晶照看季三小姐,并不是让我听命于你。”
说完这一句,青裙一闪就径直回房去了。
剩下琉璃呆在原地,嗓子里一口气差点没哽死人。
阿丝赶紧拍着她的背。
“这人的架子也太大了,还真把自己当夫人了不成?”
琉璃摇摇头,叫阿丝不要胡乱说话。
“端王殿下对华夫人相当看重。”
“这就是了!”
回到屋里,阿丝一边服侍琉璃更衣,一边借机苦劝。
“那女人只是个管家娘子,就对小姐如此无礼。王爷那样fēng_liú的人,前前后后女人也不知会有多少。小姐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
“当然是不好相与啦!小姐这么柔顺老实的人,进了王府只会受欺负。”
“我又不会进王府。”
琉璃轻叹一声,脸上又浮起无意识的痴笑。
“小姐的心思阿丝明白。”
阿丝也跟着叹气。
“你明白什么?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心思!”
琉璃不耐烦地双手一推,珠花翠钿散落一地。
阿丝从小服侍她,自然知道她的脾气。
非但不闭嘴,反倒更加直言不讳。
“就像当年的高公子一样,小姐可千万别再任性了。”
说起高天士,琉璃更觉心烦。
“当年你们不都称赞他英俊潇洒,文采fēng_liú?”
越称赞,当年的她就越芳心萌动,终于一发不可收拾。
阿丝正在拾首饰的手顿了顿。
“小姐怎么还在糊涂?大家夸他,就就好比夸画上的仙人儿,是能拜堂成亲的么?”
琉璃语塞。
“阿丝早就想劝小姐了。前一个高公子,后一个王爷,可哪个及得上表少爷知冷知热?”
“怎么又扯上宋家表哥了?”
“小姐以后总归要嫁人,外面那些公子少爷的为人如何,都只凭媒婆一张嘴,如何靠得住?”
“谁说我要嫁人?”
“待老爷回来,自然会为小姐做主。”
“待爹回来,我就剃了头发做尼姑去!”
阿丝根本不理会她。
“小姐是要继承家业的。未来的姑爷若是不懂生意上的事,小姐可就辛苦了。”
“我更不懂,也更不会管……”
“那不就更惨了?”
阿丝的口气听起来就像这个月的月钱不发了似的。
“老爷风里来浪里去,攒下这偌大一份家业,小姐怎能忍心看它败光?”
“放心,我们季家家大业大,我就是再不懂也败不光它。”
“小姐!”
阿丝一跺脚。
“你再不懂,自然就有懂的人会伸手。”
这话里可透着古怪。
迟钝如琉璃也听出来了。
皱皱眉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丝东瞅瞅,西瞧瞧,又将门窗重新关了一回。
自觉万无一失后,才凑到琉璃身边。
“小姐同夫人去周府做客那天,赵姨娘同马姨娘打了一架。”
琉璃大吃一惊。
马姨娘温顺胆小,走在路上见到蚂蚁都会绕道。
赵姨娘是佃农家的女儿,说话行事虽然粗鄙,但也不是难相与的。
过去老爹在家时,这两位姨娘尚且不会争风吃醋,怎么现在却打起来了?
“还不是为了——”
阿丝朝门外努努嘴。
琉璃想了想门外有什么。
“咦,姨娘们不高兴我院子里新添的那块灵璧石么?”
阿丝摇头,用力朝外努嘴。
琉璃的院子出去,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小跨院。
季老爷每次远航,都会带回来一些不值钱,但是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回来,就收在那边的正屋里。
还自题了个匾额叫“四海一堂”。
“奇怪,马姨娘不是最怕那屋里的鲨鱼牙?”
阿斯继续摇头努嘴。
“总不至于为了前堂那株红珊瑚?”
红珊瑚高七尺,通红如炬,,是季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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