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看出了琉璃不信,周老夫人淘气地眨了眨眼。
“不瞒你等小辈,我家老爷便是我自己抢来的。”
年近花甲的老夫人,提起往事,一瞬间竟也流露出女儿家的娇态来。
琉璃愣了愣,终于明白赵浣云那种妩媚是由何而来。
周老夫人年轻时,想必也是姿容过人。
她自己对此也颇为自豪,兴致勃勃同琉璃说起当年来。
“我娘家姓徐,同你外祖朱家本是同乡。家中有几亩田地,能让子弟读几卷书而已。”
听老夫人这样说家世,琉璃有些诧异。
稍后才反应过来:这就是所谓的大家自谦。
翻译过来,大约就是徐家是江阴的书香门第,耕读传家,世代清贵。
“十四岁时已在议亲了,突闻先皇下旨,征召天下美人。我的名字赫然也在其中。”
再翻译一下,就是说年未及笄,美貌已名扬一方。
“其他入选的美人都愁眉不展。唯独我那时年幼,只觉得家乡的少年平凡无奇,心里竟盼着去京城开眼界。”
这是说除非美貌,眼光与志气也都过人。
难怪入京后经历了重重筛选,最后顺利成为宫中女官。
“一开始,我就被分到昭阳殿上。昭阳殿,就是贞元皇后处理政事的地方。”
说起昭阳殿,老夫人眼神都亮了。
琉璃不解:“不是后宫不得干政?”
这条规矩可是由先皇穆帝亲自写入了律法的。
老夫人轻叹一声:“那是贞元皇后薨了以后才立的规矩。皇后在时,一帝一后,共治天下的盛世可惜你不曾见过。”
琉璃听老夫人描绘了一会儿皇后参政,女官上朝的盛世景象,心里暗叫一声“侥幸!”
若这盛世流传至今,她现在必然会被痛斥为不思进取,累及家人,非死不能谢罪了。
老夫人相当景仰贞元皇后,言辞间充满了怀念。
“承蒙皇后教导,在宫中那六年,也不算虚度光阴。”
琉璃算了算,十四入宫,呆了六年,岂不成了比自己现在还老的“老姑娘”。
“我原本是立志要一直侍奉贞元皇后,不想有一回在御花园里闲逛,竟然拾到了一把扇子。”
接下来的故事就像传奇戏文了。
新科状元伴驾同游御花园,落下题了诗句的折扇一把。
皇后身边的女官无意中拾到,观其字,爱其诗,想其人,不知不觉就想入非非。
多方打探,终于“偶遇”状元郎。
男有情,女有意,暗中订下了终身。
谁知一个状元郎几家抢,郡主也喜,丞相千金也要。
穆帝御笔一挥,直接把状元配给了公主。
状元郎抗旨不从按律当死,小小女官闯上金銮殿勇抢情郎。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又有贞元皇后的支持,居然能让天子收回成命,改诏赐婚,成就了一双四十年的白首夫妻。
“周大人?”琉璃大吃一惊。
金陵府尹周畅,在金陵人心目中就是个可有可无的糊涂翁。
都说他早先在京里当官失了圣意,到金陵做府尹一做就是二十年。
二十年来政绩平平,不升不降,多半也是因为当今皇上不忘周老夫人当年的哺育之恩。
明明政务大多都交给少尹成远步等几位副手在处理,偏偏还不肯告老还乡。
虽然没什么骂名,但也绝对没有好名声。
琉璃今天也见过了,就是个弓腰如虾米的老头子,在两位王爷跟前就更像虾米了。
真的很难想象他曾是翩翩状元郎,还会为了一个女官金殿抗旨。
“四十光阴如电射,万事如泡如幻影。”
周老夫人低叹一声,语调也苍凉起来。
新婚不久,贞元皇后就薨了。
不知道是不是哀恸过度,穆帝性情大改。
从此朝野巨变,一切都不再如前。
“那些女官、女将军也都回乡了吗?”琉璃忍不住问。
“回乡的回乡,嫁人的嫁人,也有倔强的,要么出家,要么……”
老夫人没有再说下去。
琉璃也没有再问下去。
旁边一个丫鬟笑着上前打岔:“老夫人平时不爱理人,今晚真是打开了话匣子。”
其他丫鬟也附和道:“既然欢喜季三小姐,那就多留她住几天呀。”
多住几天,多对赵浣云说几次“我真的不会下棋么”……
琉璃心中正在叫苦,手背上却被老夫人轻拍了两下。
“好孩子。夜里露重苔滑,还需小心些。”
“咦?”
为什么突然会说到这一句?
琉璃望着老夫人意味深长的微笑,茫然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这时旁边走来个丫鬟,笑嘻嘻捡起一物呈给琉璃。
“季三小姐,你的东西还请收好。”
一接过那东西,琉璃又想直接晕死。
也不知什么时候,她收在袖子里的方胜居然落到了地上。
“这……这不是……不,这……”
想说不是自己的,又恐方胜被别人拆了为那个人招惹危险。
她索性闭了嘴,垂头等着老夫人教训。
谁知老夫人只是摆摆手。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打小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丫鬟们也抿着嘴吃吃直笑,笑得琉璃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老夫人替她解围。
“妙龄女子谁不想觅个如意郎君?只是其他事还需仔细考量,权衡利弊。琉璃小姐当然是懂得这道理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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