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如遭雷击,迅速从端王怀中跳了出去。
这次端王并没有阻止她。
双手一摊,口气也无可奈何。
“看来是个重要人物。”
“不,只是……一个朋友。”
“照本王听来,你这位朋友似乎是阻碍你接受本王‘抬举’的关键。”
“不,不是小八。”
而是小八所代表的那个晚上。
三年前,扬州销金窟的那个晚上。
还有那个迷失自我,放浪形骸的季琉璃。
有过那样的一晚,她还怎能心安理得地爱慕任何人?
甚至呆在旁边,都觉得是种罪过。
“那么就是高天士了。”端王得出结论。
“高公子并没有对我做什么。”
“然而却要看你要对他做什么。”
“我也并不想对高公子做什么。”
三年前的爱慕,随着绝望和自卑,已经渐渐沉淀,渐渐破碎,只剩下每次提到这个名字时忍不住的心悸。
“不再倾心了?”
“现在也觉得,一厢情愿总是不好。”
“当真?”
“原本就是我配不上高公子。看清了,也就只能死心。”
“死心了么。”端王呵呵一笑,“本王怎么听说,你刚与赵浣云结拜成了姐妹?”
这消息还真灵通。
不过琉璃可以想见,赵浣云是怎样笑眯眯逢人就宣示的。
那个姑娘,和宝瓶有点像,绝不会浪费机会。
“明明已经死心,却还要抓住时机,想方设法为他的前程铺路。”
端王冷笑一声。
“琉璃小姐这一片痴心,着实令本王叹服。”
琉璃刚才已经哭到脱力,现在实在无力再哭一次不要这么误会我。
况且,就让端王这样以为,或许更好。
她垂头表示默认。
果然,那支白玉箫并没有再伸过来。
“如此,本王就恭祝琉璃小姐心想事成了。”
“……多谢王爷。”
十月秋深,万景萧凉,原本就最适合结束梦境。
琉璃以为,亭中这一拜,就是终结。
到晚宴开席时,她才惊觉,有些麻烦一旦开始就由不得自己说停。
比如这位喜笑颜开,端坐在她身边的赵浣云。
周畅大人性好风雅,百菊宴是真的设在丛菊之中。
两人一案,男宾女眷隔着菊花山子对列成行。
案上银烛高烧,酒菜丰盛,案与案之间菊花簇拥,冷香萦绕。
琉璃从未参加过这样的宴会,还指望好吃好喝畅快一晚,以遣胸中闷痛。
入席才发现自己居然不是和宋氏以及两个妹妹坐在一起。
排序甚至高出了杨蕙兰和其他几位小姐。
赵浣云亲亲热热对她一笑:“我特地央了舅母,让我俩坐在一起。姐姐觉得可好?”
除了回以笑容,琉璃还能怎样?
“下午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吃着吃着,赵浣云又对她低声说。
美丽的眼睛,还含义深长地眨呀眨。
“姐姐真是好手段。肃王秉性正直,又爱护手足,最恨的就是那些败坏主人德行的奴婢。”
“我并没有……”虾仁差点呛住喉咙。
“他呢,又最听肃王的话。”
纤手举起酒杯:“贺此第一步,小妹先敬姐姐。”
琉璃也只好举起酒杯。
隔着杯子,眼角余光正瞟见斜前方。
一袭朱袍洋洋洒洒,外披银针海龙,那股潇洒劲就连九秋之菊也会自愧不如。
赵浣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又是心领神会地一笑。
“多少名媛淑女求他一顾而不得,唯有姐姐的这步棋下得极妙。”
“我当真不会下棋。”
琉璃夹了一粒藕圆,吃在嘴里只觉得乏味。
想想又觉得奇怪:“你不嫉妒么?”
“嫉妒?”
两人一起侧眼偷瞧,那方恰有热闹发生。
端王把酒临风,俊逸无敌。
有个丫鬟正在为成远步斟酒,却因贪看端王风仪,洒出酒来污了成大人的袍子。
幸亏成远步并不介意,对跪倒谢罪的小丫鬟还温言安慰了两句。
“我若嫉妒,又怎能嫉妒得过来。”
赵浣云叹了口气,真是美人颦眉,楚楚动人。
就连琉璃都要忍不住同情她了。
“其实华夫人并不是那种庸脂俗粉。”
照琉璃看,高冷如华夫人,根本不屑于同人争宠,大概也用不着争。
别的商行要是比咱们强太多,与其削价竞争,不如化敌为友——这也是季老爷的教诲。
“正因为如此,才令人不能忍。”
赵浣云螓首微垂,眸光潋滟,落在男宾眼里不知会是怎样的娇美。
“我原本也是灰心了,想不到今天却遇见了姐姐。”
“和我有什么关系?”
“姐姐与高公子的故事,一直对我有很大激励。”
这句话说得居然诚恳无比。
“姐姐说得没错,自己喜欢的人,就算付多大的代价也要喜欢下去。”
“我好像不是这样说的。”
“今天听了姐姐一席话,真的胜读十年书。”
“我只读了三年家塾……”
“所以就算不折手段,我也一定会坚持下去。”
一勺芙蓉翡翠羹凑近琉璃唇边。
“下午是我一时性急,在这里向姐姐赔个不是。好姐姐,你一定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芙蓉翡翠羹香滑细腻,琉璃却只觉得如鲠在喉。
“至于高公子那边,也请姐姐放手去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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