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和蔼地笑了。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她转而跟同学们讲话,“陈的思考模式是正确的。当你们开始一项表演之前, 你们应当认真琢磨好这个人物的背景和身份。”
“乔安娜。”
金发女孩抬头。
“你的表情很好,技术很到位。但你在表演的时候有想好你为什么要和你的椅子爱人道别了吗?”
乔安娜摇了摇头,她想到只有道别, 却没有追根溯源。
陈敏娇之所以这样想完全是因为有编剧思维的优势,误打误撞,却撞进了玛丽珍的心坎。
“现在, 陈。”玛丽珍看着陈敏娇, “请开始你的表情。”
“好的老师。”
“你的题目是, 脱。”玛丽珍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许多皱纹, “当然不是让你真的脱掉衣服。不过你想的话,也可以。”
奇怪的英式幽默。
陈敏娇走到中间,椅子已经被挪开, 是巴瑞特,陈敏娇向他道谢,巴瑞特微笑。
很好,那么她要表演什么呢?
陈敏娇想到了。
既然她在英国,既然她在rada,既然她是个来自香港的中国女人。
陈敏娇站在原地,垂首好似沉思,纤纤玉手却拨动起来,悬空在胸前。她分明穿的是便捷的休闲服,但手指却细致地翻开不存在的衣缝,啪嗒,好似有声音响起,有什么小扣被解开。接着,一颗,又一颗,在胸前停止。
这下所有人都明了,她在饰演一个穿旗袍的女人。
她的站姿也有所调整,双腿边缘仿佛有着旗袍开叉的口,眼下,她站如一颗垂柳,有风轻荡而过,但她却依旧身姿挺拔。
按照惯例打闹的学生都安静了下来。
她抬起了头来,眼底是闪烁泪光,却犹见骄傲姿态,嘴角轻扬,却是自嘲。
“罗勃先生,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陈敏娇的手悬停在空中,往下,宛若又解开了一颗细扣。
“你只管把我当下贱的女人就好。”她轻笑,“别和我说爱。”
玛丽珍击掌,这一段表演算是结束。
但她没有立刻点评,而是询问那些其他的学生。
“为什么不继续打闹下去?”玛丽珍语气有些严厉,她就是个笑面虎,“就因为她是个亚洲女孩吗?”
安静,只剩下安静,呼吸声都可闻。
乔安娜鼓起勇气说话了,“不,女士,不是的。这和身份没有关系。”
她看着陈敏娇,“是这个女孩的表演让我噤声了。”
陈敏娇对着她俏皮地眨眼,乔安娜别开头。
“陈。”玛丽珍一讲话,陈敏娇就认真地抬头看着她的眼睛,“你太投机取巧了。”
她话虽这样说,但是语气却是温柔和打趣的。
陈敏娇承认了玛丽珍的点评,“是的女士,但这也是我短时间内能够想到的最具代表的「脱」了。”
《苏丝黄》。(注2)
“你知道,许多年前在rada也有人演过这个。”玛丽珍回忆起往事来,“周,她也是一个天才的演员。”(注3)
“你们中国人,总是个子小小,却有着炸/弹般的爆发力。”玛丽珍感叹。
“但是陈,你要勇于突破。表演就是不断地挑战,下次,我希望可以看到新的东西。”
陈敏娇接受了玛丽珍的教诲,的确,她不可能永远都拘泥在前人创造出的世界里。她需要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代表性的角色。她有些惭愧了。对于表演而言,她还只是一个小门外汉,半只脚踏了进来。
“谢谢老师。”陈敏娇诚恳地说。
玛丽珍摆摆手,“不要把表演当作是单纯的精细计算好的行为展示,要用心。”
“陈,我看不到你的心。”
陈敏娇苦笑。
这的确是她最大的问题。
“多享受一下世界吧。”玛丽珍宽慰,“你们也是,所有人都是。一个表演艺术家,是不可能不热爱生活的。就算他们对生活失望透顶,那也是因为爱之太深。”
“一个行尸走肉的人,不可能有真正的打动人心的表演。”
陈敏娇记下了这些教导。
下课的时候,玛丽珍先走,陈敏娇坐在长椅上换鞋。光斜斜的打过来,洒落,勾勒出一身金边,像是《美国往事》中詹妮弗·康纳利饰演的少女德伯拉杰利起舞的时刻的光,又像是《一树梨花压海棠》中亨伯特和青梅在海边木屋初尝情/欲的光。这光通过层层叠叠的阻拦变得柔和。(注4)
乔安娜觉得这个女孩,静静敛眸弯腰系鞋带的模样,像一副中世纪描摹中国公主的油画。只是这公主并非娥眉凤目,倒是生得大气明朗。
“喂。”
陈敏娇抬头,是乔安娜。
“中午。”乔安娜不看陈敏娇的眼睛,“一起吃饭吧。”
巴瑞特凑过来温和地笑,“是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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