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人笑着滚在一起。
婚后,杜陵兑现了自己的当初的诺言,坚持不要自己的孩子,他怕有了自己的孩子,一碗水端不平,委曲了颦儿。再说他也非常喜欢这个既漂亮又活泼可爱,聪明伶俐的孩子。
在这个其乐融融,和睦、亲爱的三口之家里,也有磕磕绊绊和矛盾,但他们不用争吵去解决,而是用爱来融化矛盾,看到对方有了不悦的神色,他们就接吻,这成了一条他们家庭的约定。他们也有对世事、对家庭问题意见不统一的时候,双方就用理性和微笑去面对,求同存异,总之,他们从来不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对方。有时,杜陵也对自己家庭的这种超常的和睦感到纳闷,就问周敏:“小妈妈,你说我总是听见别人的家庭里夫妻间争争吵吵,老闹意见,为什么我们就从来不吵不闹呢?”
“那是因为有太多的家庭和夫妻间,总想着控制对方,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对方,并企图让对方按照自己的意见行事,那能不吵不闹吗?人是被理智的绳索捆住的一种动物,但从天性和本能上讲,他是渴望自由,热爱宽松的,但面对社会,他必须服从理智这条绳索的束缚,也不敢挣脱。但回到家庭就不同了,他认为家庭是他的天地,他想放松,想无所顾忌,不受羁绊,自由自在地轻松地活一会儿,但是他的亲人们却不能够理解这一点,依然按照常规,按自己的意志约束他,羁绊他,要求他,什么袜子臭了,没洗脚了,饭闷糊了,奖金拿回家少了,衣服没洗干净了,等等,你说他能不逆反吗?”周敏一边洗着衣服一边说,她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噗哧一笑,又道“而我俩从来不这样,从来不在小事小非问题上挑剔、强求对方,对吗,再说,我是把你当作自己的宝贝儿子来对待的,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而你又是个很懂事,很识娇惯的乖孩子,我们能吵起来吗?”
杜陵觉得周敏的话极有道理,他觉得自己这半生最大的成就就是选择了周敏作妻子,或许这也是命运对他的特殊惠顾吧!
然而,命运既惠顾了他,却又早早收回了这一恩赐。杜陵四十六岁那年,周敏得了肝癌,在发现后,已经进入晚期。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杜陵有了一种雷霆击顶,天旋地转,地陷天塌的感觉,那些日子他食不甘味,睡不能寝,泪水洗面,整日守护在周敏身旁。而面对死亡,周敏却表现得异常坚强和通脱,看着日渐形容憔悴的丈夫,她心里极是不安,拉住杜陵的手,反过来安慰杜陵道:“傻孩子,坚强些,死有什么可怕的,人人都要过这一关,从哲学的观点说,生是偶然,死是必然,生和死是个否定,肯定,再否定的过程。道家把这称为天刑,庄子说,生是出门,死是回家,怕死则如迷途不知回家的孩子。傻孩子,你不要做那种不愿回家的孩子,好不好?”
“小妈妈,你是知道的,我非常不喜欢庄子这个人的,包括他的理论。”
“哦,我倒忘了你讨厌这个家伙,我也只是从哲学的某个角度肯定他的。比如他对事物相对性的认识,还有他的生死观。”周敏笑着说。
在先秦的思想家们里,杜陵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庄子,他认为庄子是个非常浅薄的思想者,尤其是他的文章,无论从文学的角度,还是从论说的角度,简直是不能卒读,说一些大而无当,悬而又玄,空而又空,虚无缥缈,自以为是,自我标榜的假话,啰里啰唆的废话,毫无依据凭空捏造的玄话,不仅如此,这个人假作清高,任意谤毁他人,有个现代相声讽刺某个人脸皮厚,夸海口,说他的嘴大到上嘴唇接天,下嘴唇着地,这个人非庄子莫属。对庄子的看法,周敏有不同意见,为此两人在家里常常有学术之争。但此刻,是生死离别的关头,杜陵和周敏都不愿为两千年前的这位古人再浪费他们的宝贵时光,周敏继续说 :“傻孩子,
再说,有你陪伴我这二十一年的幸福,就是让我再死十回,我都觉得值,没白来这个世界上一趟。你的那本心理学著作既然写开了就坚持把它完成吧,我知道你对性心理分析那个章节的有些观点吃不准,只有特殊例证,无法考究一般,怕引起非议和争论,但从哲学的角度说,有个别,就有一般,有特殊,就有普遍,只是群体多寡,范围大小的区别。既然是学术著作,就带有探讨性质,不可能句句是真理,引起争论也很自然,不要有什么担忧,还是把它写完吧,过去我对你的有些观点也不大赞成,但我之所以没反对,一来怕挫伤了你的写作的热情,二是觉得每个人的生活经历、阅历、实践、知识广博程度不同,因而看问题的角度,理解能力也有偏差,我的看法不能代表你的看法,我的认识不见得就正确,你的认识未必就是错误,所以对你的观点未置可否,现在我要死了,再不支持你就没了机会,我赞成你,投你一票。”
杜陵眼泪满眶,周敏继续说:“傻孩子,我还有一个心事想嘱托你,但又怕惹你生气,我知道你属于那种一根筋,一条道走到黑的人,但我要死了,不说就等于生前向你隐瞒了什么,而且我也希望你幸福,我说出来供你参考---”
“你说吧,我照你说的做就是了—”杜陵眼泪婆娑地道。
“傻孩子,你知道吗?颦儿很爱你---”周敏紧紧攥住杜陵的手道。
“这个我知道,我也很爱她,这个请你一定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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