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姬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儿子长大了。这些天来,她正如项少龙那久旱逢甘露的形容般,与嫪毒如胶似漆,旦旦而伐,极尽男欢女爱,好借情欲来麻醉自己,避开这冷酷的现实。在她传奇性的生命里,最重要的四个男人就是庄襄王、吕不韦、项少龙和眼前的爱儿,但命运却使她与他们形成了复杂难言的关系。尤其是吕不韦下毒手害死了庄襄王,使她不知如何自处,令她愧对小盘和项少龙。最要命的是切身的利益迫得她不得不与吕不韦联成一气,力保自己母子的地位。
只有嫪毒能令她忘掉了一切。在这刹那,她直觉感到与儿子间多了一道往日并不存在的鸿沟,使她再难以明白自己的储君儿子了。
吕不韦则更是矛盾。一直以来,他都和小盘这“儿子”保持着非常亲密的关系,对他戮力栽培,望他成材,好由父子两人统治大秦,至乎一统天下,建立万世不朽的霸业。这亦是他要不择手段置项少龙于死地的原因,他绝不容任何人分薄了小盘对他的敬爱。可是他却从未想过小盘会因王权而与他发生冲突,在这一刻,他却清楚地感觉到了。
他此时仍未看破整件事是个精心设计的布局,只以为小盘在秉公处理这突发的事件。吕雄的无能和愚蠢,他早心中有数,否则就不会以管中邪为,吕雄为副了。诸萌命丧于项少龙之手,对他的实力造成了严重的打击,使他在人手上的安排阵脚大乱。现在终给吕雄搅出个难以收拾的局面来。他此际心中想到唯一的事,就是杀死项少龙,那他的霸业之梦,才能不受干扰。
至于蔡泽和王绾这两个倾向吕不韦的趋炎附势之徒,则有如给当头棒喝般,首次认识到小盘手上操纵着的王权,始终是凌驾于吕不韦之上,非是任由太后和权相操纵。随着他的成长,终有一天他会成为事的君王。
蒙骜的想法却较为单纯。他之所以有今天,是拜吕不韦所赐,对吕不韦可说是死心塌地,现时他手中兵权之大,比之王齕有过之而无不及,成为了吕不韦手上最大的筹码。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都只会向吕不韦效忠。
王齕的想法则比他复杂多了。这位秦国的大将军是个扩张义者和好战的军人。只有南征北讨,方可使他感到生命的意义。这令他逐渐靠向吕不韦,因为在吕不韦胆大包天的冒险精神下,正好能使他尽展所长,东侵六国。但忽然间,他体会到这尚未成年的储君,已隐焉表现出那种胸怀壮志,豪情盖天的魄力和气概,使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的立场。
鹿公这军方最德高望重的人,是个拥护正统的大秦义者,打一开始便不喜欢吕不韦这外人。且由于项少龙的关系,使他释去了怀疑,深信小盘乃庄襄王的骨肉,现在见到小盘表现出色,更是打定意,决定全力扶助这未来的明。殿内众人各想各的,一时间鸦雀无声,形成了怪异的气氛和山雨欲来前的张力。
顷刻后徐先和项少龙回来了。项少龙到了王齕旁止立不前,剩下徐先一人来到龙阶之下。徐项两人施礼后,徐先朗朗发言道﹕“禀告储君太后,微臣可以绝对保证,此事非关乎都骑都卫两军下面的人的派系斗争,致生误会冲突。”吕不韦不悦道﹕“左相国凭何说得这么有把握呢?”
徐先以他一向不亢不卑、潇洒从容,令人易生好感的神态道﹕“吕邦在咸阳街头,曾当众调戏人家妻子,为微臣路过阻止,还把吕邦训斥了一顿,当时已觉得吕邦心中不服。刚才微臣往外走上一转,就是要看看那对小夫妻,是否乃微臣见过的人,现经证实无误,可知此事有其前因后果,非是都骑里有人诬害吕邦,制造事端。至于吕雄硬闯都骑衙署,强儿子,先拔刀剑,以下犯上一事,更是人证俱在,不容抵赖。”
众人至此才明白他要往外走一转的原因,连蒙骜也哑口无言。吕不韦则恨不得亲手捏死吕邦,经徐先的警告后,这小子仍是色胆包天,干出这种蠢事来。小盘冷哼一声道﹕“吕邦定是想在事后杀人灭口,才敢如此不把左相国的说话放在心上。”众人心中一寒,知道这年轻储君,动了杀机。这正是整个布局最微妙的地方,由于有徐先的指证,谁都不会怀疑是荆俊蓄意对付吕雄父子了。
朱姬蹙起黛眉,沉声道﹕“吕邦是蓄意行事,应无疑问﹔可是左相国怎能肯定吕雄确是首先拔剑,以下犯上呢?”徐先淡淡道﹕“因为当时嬴盈和鹿丹儿均在场,可作见证。”
鹿公一呆道﹕“小丹儿怎会到了那里去?”吕不韦冷笑一声道﹕“这事真是奇怪之极,不知少龙有何解释?”众人的眼光,全集中到立于左列之末的项少龙处。
徐先道﹕“这事微臣早问过少龙,不若把昌文君召来,由他解说最是恰当。”小盘下令道﹕“召昌文君!”
守门的禁卫立时将上谕传达。候命厅外的昌文君走进殿来,下跪禀告,把嬴盈和鹿丹儿守在宫门,苦缠项少龙比斗一事说了出来。吕不韦的脸色变得难看之极,扑了出来,下跪道﹕“储君明监,吕雄如此不分尊卑上下,违抗上级命令,微臣难辞罪责,请储君一并处分。”今次连项少龙都呆了起来,不知应如何应付,吕不韦这样把事情揽到身上,朱姬怎也不会容小盘令吕不韦难以下台。
朱姬果然道﹕“相国请起,先让哀家与王儿说几句话,才决定如何处理此事。”吕不韦心知肚明朱姬不会容许小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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