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逼迫你的意思,仅仅告诉你我的心意,也不行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放开我。”那玉转过身,冷漠的眼神里夹杂着几丝不易察觉的惊惶,“你不要逼我叫嚷,我不想闹出动静让师姐追问。”
“我——”孙周再难往下说了,他知道自己正失去冷静。默默松开那玉的手,他勉强一笑,“你不要紧张,我现在就走,现在就走……你,你好好休息,好好照顾自己。”
得了自由的那玉没有说话,也没有抬步离开,直到孙周走了很久,她还是怔怔地站在屋里。
声华子进来问她:
“这么冷天,他大老远赶来,你也不送送他?”
那玉摇着头,有气无力地走到火盆边坐下。
“师姐,我有些难受。”
“怎么?哪里难受?”
声华子走近了蹲下身子,搭上那玉的脉搏。那玉却抽出手腕,她按着胸口。
“这里难受,很难受。”
“他欺负你了?”
“没有。”那玉又站起来,“这里气闷,我要回房休息。”
往房间走时,那玉突然想起,她还没问孙周为何知道她在这里停留的事。不过算了,想必他是派人去吴国探看过,他循着踪迹来找自己便没那么困难。
想到孙周,想到孙周对她说的那些话,那玉便有些茫然。以前的她,白活了二十几年,在世界的牢笼,也在她心里的牢笼里不见天日。久而久之,她对仇恨也别无所求,遑论使人脆弱懈怠的情感呢。久而久之,她在将她遗忘的世界里暂且得到了压抑的安宁。久而久之……到了现在,那玉渐渐淡忘了遍地荆棘的黑色过往,这里的世界更加鲜活。
那玉知道,其实现在与后世并无差别,总有数不尽的恶意,在腐坏的水沟里滋生成惨白蠕动的蛆虫,让人作呕,臭不可闻。不同的是——那玉牵起嘴角,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她看到透过窗隙照进来的脉脉柔光,正打在白纱帐上。月光虽然微弱,却目所能及,她就算再走夜路,也会记得这洁净的柔光。
迷迷糊糊入梦之前,那玉的脑海中浮现了父亲跟老师,浮现了师兄师姐,还有孙周,还有很多泡在月色中生动的面孔。她迷迷糊糊地想,不管怎样,下次再见到孙周,还是好好跟他道歉才行……她有些觉察,自己冷漠的刀锋,总是砍向爱护她的……这样不好。
那玉沉入睡梦,并不知此刻的窗外,偷偷跟踪孙周的杨干,正丢下冰冷晦涩的目光悄然离开。
她嘟囔着含混不清的梦语,朝暖融融的被子里钻了钻。
冷风在窗外呜咽,将窗户摇晃地哐哐直响,也在耳边呼啸,在孙周的耳边呼啸。
奚翮虽然是习武的壮年男子,也冻得浑身麻木,他不知年轻单薄的孙周如何承受的了。他垂头丧气地想,自家主公,不会步先君献公的后尘吧……或许,照现在来看,也许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么一想,他觉得东门衍视那玉为洪水猛兽也不无道理。
不过,自家主公迷恋于人,也怪不得别人。
一路无话,到了虚朾营地,依旧悄悄回到大帐歇息,这时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来。奚翮见孙周也不抓紧时间休息,只是枯坐出神,不免有些担忧。略忖片刻,他小心翼翼地问:
“主公,您这次与夫人见面,莫不是起了口角?”
孙周醒了神,他叹了口气。
“并非,不过是我有些心急,情不自禁的……她年纪还小,我说的话,恐怕吓到她了。”孙周轻轻地说,更像是自言自语。
奚翮差点没忍住翻个白眼,那玉年纪的确不大,可主公您也还是个毛头小……呸呸,是少年英才。他只是觉得,孙周对那玉的保护欲强的有点儿异常。转念一想,孙周对杨干的宠溺又何尝不是。他只能哀叹,看来主公这辈子就是个劳碌命,偏生让他劳碌操心的对象,一个个都不省心。
正思量间,孙周让他下去休息,奚翮便离开大帐。
原本回到虚朾就已近黎明,在寒冬腊月里急行一夜,除了操劳军政,也因为那玉受了些打击。孙周天亮后请来韩厥商议政事,声音有些沙哑,不住地咳嗽。
韩厥见孙周面带病容,便道:
“天气太冷,主公怕是受了风寒。要不主公先回新绛调养,等诸侯到齐再与会见。”
“偶感风寒,吃些药就好了。倒是韩元帅,让您操劳了,还请保重身体。”
孙周说自己年纪轻,不打紧,但到了下午,病情有些加重,烧的双手都泛起红晕。因为发烧导致身体燥热难当,偏偏还不能再受风寒,要在被窝里捂着发汗。
奚翮见自家主公病成这样还歪在凭依上翻阅从新绛送来的奏简,不由冒出些不敬的想法。他想,如若主公不当这劳什子国君,也不用小小年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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