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片刻,抬眼注视着端坐淡然的孙周。
“主公,鸡泽盟会,吴王答应参加,但事到临头却出尔反尔,让诸侯白等一遭。这一次可要慎重。”说到这里,魏绛顿了顿,笑道,“不如这样,先让我盟国去探探虚实,开个规模较小的盟会,同时也告知对方,下次由我晋国主持诸侯盟会的时间地点。”
孙周点点头,这个主意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不错,至于人选,就鲁国、卫国吧。他们忠于晋国,以我晋国利益为本国利益寻求庇护,不会三心二意。”他侧头扫视其他几卿,“诸位将军有何看法?”
“主公英明,鲁、卫两国的地位也很合适,想来吴王定然无话可说。”荀罃捋须赞道。
荀罃近来常代韩起事务,连他都发话了,旁人自然跟着附和,一一点头称道。之后又讨论会见日期,决定在九月下旬于戚地再次会盟。
鲁国的孟孙蔑和卫国的孙林父在善道会见吴使之后,巫狐庸终于坐不住了,再次请来那玉商谈何时归国,话里话外多有逐客之意。在那玉的几番试探之下,终于满脸铁青的道出缘由。那玉眼皮一跳,努力维持着淡定从容的神态。
“近闻善道之会,已定下戚地之盟,我寡君达成所愿指日可待。”那玉施施然礼貌地说,“让大人忧心实是在下之罪,让您烦心的事,我会留心,还望容我再叨扰几日。”
她语音一落,便见巫狐庸脸上那如嚼苦胆似的表情,口不应心的客套着,“请”她再叨扰几日。那玉笑容满面,心里冷笑——好,好得很那。
她出门后径自来到萧筱的房间,萧筱正在荆小蛮的指导下练习大篆,见那玉进来,立马一通苦水滔滔不绝。
总结来说,无非是累,累,累。
那玉淡淡的听着,等她说到哑了嗓子,才凉凉地问:
“累?忙?我看你还是太闲,不然哪来的功夫装神弄鬼?”
萧筱将竹简一推,没说上一句话就开始打哈欠。打完哈欠,她微微下垂的眼睛斜斜看了那玉一眼,无所谓地笑着说,“你看那,白天忙得要死,晚上再不来点放松心情的消遣娱乐,不得积郁而死?”
“哼,我看你能吃能睡气色红润,倒是舍中人心惶惶,都在传宅中闹鬼。要不是今日巫大人说他半夜起来圊厕,撞见某人白衣披发,还画着鬼脸给他请安。我都不晓得某人开始玩起了行为艺术,你说是也不是?”
“巫大人还算有些胆气,你不晓得啊,有些堂堂七尺男儿,吓的尿了裤子!”萧筱眉开眼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又疑惑地问,“什么是行为艺术?”
那玉沉着脸瞪向萧筱。
“行为艺术——就是像你这样,做出给人制造各种麻烦的行为。作为客人,你好歹给我有点自觉!”
萧筱撇撇嘴,哼哼唧唧的趴到案几上写写画画。
那玉有些火了,她再次怀疑,教萧筱这些东西是不是个错误,这哪里是自保之道,分明是祸害之术!她隐隐觉得自觉捡了个非常烫手的烫手山芋。
被那玉一通好说,萧筱多少收敛了几分,开始化压力为食欲。那玉看的直摇头,这家伙,除了吃喝玩乐睡,当真是笑看浮华,随意红尘。身处入世之中,又似在出世之外。真是个怪人。
自嘲的笑了笑,这也是她自找的,总不能半途而废就此赶人把,也只好在吴人派遣使团去戚地之时,带着萧筱一行轻车简从,去戚地与孙周汇合。
一别数月,想起那秀丽清透的笑容,还真有些归心似箭。
十来天的功夫,到达戚地时天色正晚,黛色苍穹下营地上火炬点点。那玉将奚翮推在身前,正大光明地直去孙周营帐。奚翮这张脸就是个通行证,不少军官都认得他是国君卫士,看了符传也不盘问,直接将他放入大帐。那玉这时看向萧筱,见她波澜不惊,或者说毫不在意的神色时,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世上真有这样一种人,心无一物,不染尘埃。她多疑个什么劲,真是无聊的小心思。
正视着有些惊愕,亦或是惊喜的孙周,那玉展颜一笑。
“我回来了。”
其实这也算不上意料之外的大事,但尽管意料之中,孙周还是一时忘情,不管还有奚翮他们在场,一把将那玉揽在怀里,且喜且叹的舒了口气。他的心,又回到正位了。
奚翮与荆小蛮识趣地退出大帐,孙周在那玉的脸上蹭了半天,抱着那玉准备往台榻上走。
“嗯?这小白脸是谁?”孙周眉毛一挑,淡淡看着一个布衣少年歪坐在他的案前,毫不客气地享用着他案上的点心。
那玉揉了揉太阳穴,她现在一阵无语,实在没力气解释萧筱的事。
“路上捡的小叫花子,回头再跟你细说,你先让人领她下去休息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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