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今清手中接过那张身份证,仔细看了看,“现在已经逐渐开始更换第二代身份证了,不过第一代身份证也同时有效。”他叹了口气,“唉,一代身份证是传统的视读证件,只能凭直观视觉验证,比较容易伪造,也不容易辨别真伪。”他拿着身份证仔细比对了女人和身份证上的照片,“至少照片上是同一个人。”
“就是说,这个很可能是被伪造的对吧。”于今清抓着那个女人的手,“你说啊,你是被强迫的,你是跟我一起被拐卖的,那个身份证是假的。”
女人把手从于今清手中抽出来,对他摇了摇头,眼中没有泪,也没有光,什么都没有。
中年警察问:“你是被拐卖的吗?”
女人摇摇头。
“你是自愿乞讨的吗?”
女人点点头。
于今清脸色焦急,“刚才她不是这么说的,是有一个乞丐头子过来了,她才不愿意让我们报警了!”
女人向墙边缩了缩,垂着头没有看任何人。
中年警察无奈地说:“根据相关法律,要是她不愿意,我们不能把她带去任何地方。”他指了指女人绑在背上的婴儿,“这个孩子是你的吗?”
女人点点头,又比划了一下,从怀里摸出了一本结婚证,中年警察看了看,点点头,对于今清说:“她已经结婚了。”
于今清极为艰难地指了指那个女人下半身,“我不信。”
女人身躯一抖,慢慢地向地下通道外爬去。
年轻警察拦住要追上去于今清,“小朋友,你等等。”
“肯定有哪里不对,”于今清几乎要崩溃了,“肯定有哪里不对!有人监视她,你看她的样子,怎么可能是自愿的!”
“小朋友,那时候你还很小,很可能是记错了。”中年警察同情地看着于今清,“残疾人生活不便,你不能用你的标准看他们,他们愿意接受救助,我们都会尽力救助,她不愿意,我们也不能逼迫她。我见过太多这样的乞丐,他们待在市区乞讨一天,挣的比我们这些小片警累死累活跑一天多,他们不愿进收容所是正常的。我说句大实话,他们看起来越可怜,路人越愿意给钱。”
中年警察看着于今清憎恶的眼神,无奈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小朋友,你肯定觉得叔叔不是个好人,但是他们就是这样的,叔叔看得多了。有些事,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不是这样的!”于今清用手肘击向拦他的年轻警察胸口,陈东君怕他落下“袭警”的罪名,赶快把他拉到自己怀里,“抱歉,我弟弟童年有阴影,所以不能控制情绪。”
年轻警察摇摇头,没说什么,中年警察理解又无奈,叹口气,“很多事真的是没办法。”他说到“没办法”三个字的时候,陈东君感觉到,那是来自一个中年警察的沮丧,不身处其中的人,无法体会到,他们曾抱着怎样的理想走入这个可敬的岗位,怎样在现实中一次一次被击碎又怎样一次一次完成自我重建。
陈东君抓着于今清,不让他乱动,然后对两位警察严肃道:“我想说的是另一个问题,我在电话里说了,今天我看见了一个可能是乞丐头子的人,我没说的是,我弟弟看见了以前拐卖他的人。那年的特大拐卖案,有人没有落网,他今天看见那个人从这条地下通道经过了。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但是我弟弟对拐他的人印象很深,不会记错的。”
年轻警察神情一凛,“我们去警察局录一下口供。”
于今清没有动,他呆呆地看着那个女人的背影。她背上绑着婴儿的襁褓,腰上绑着一个小板车,板车上拖着她的花棉被,破话筒,旧音响,还有那个薄薄的透明塑料碗,随着她一下一下的移动,小板车的轮子在地上吱吱呀呀地响。
她拖着那一堆东西,靠一双枯瘦的手臂,消失在了地下通道的尽头。
于今清闭上眼睛。他知道,他再也不会在这个潮湿的,昏暗的,隐约散发着尿骚味的地下通道看到她了。
可能他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哥,难道就这样?”于今清低着头。
陈东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站在于今清身后,把手放在他的脑袋上。
“我们去录口供吧。”
两人到了警察局,中年警察让陈东君在外面的公共座椅上等,带于今清进内间单独谈话。
于今清把他能想到的都说出来了,那个人的长相,那个人跟一个中年妇女一起拐卖了他,那个人被称作“老尤”,那个人曾联系上很可能贩卖器官的“王哥”,把他带到一个被称作“察爷”的人的地盘,最后又跟“许爷”连上线,把他卖掉。
“你提到的中年妇女和‘许爷’都已经落网了。‘王哥’不能确定是谁,‘察爷’和‘老尤’都在被通缉名单里。”年轻警察调出资料,“我们有‘老尤’身份证上的照片,是一代身份证,你过来看一下。”
于今清走过去,往警局的台式电脑上一看——
那是一张平淡无奇的方脸,没有任何特征可言。
于今清盯着那张脸,看着照片旁边的“尤又利”三个字,摇摇头,“不是这个人,我记得的,肯定不是。这个是假的。”
年轻警察皱眉,“这是公安部的通缉材料,应该不会错。当时苟吉辉——就是你说的中年妇女,还有许波雷,就是你说的‘许爷’,现在已经被执行死刑了,在行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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