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约?”杨清笳经他这么一说倒是想起四年前那场被退婚的闹剧,对方似乎真的姓郑,“这婚约是杨、郑两家长辈定下来的,一直到后来郑家退婚,我都从未见过那位姓郑的公子。”
段惟略些迟疑,才道:“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说一下郑家人退婚的原因么?”
“没什么特殊原因,你也看到了,”她抬手指了指四周,杨家厅堂整洁却掩不住破旧的寒酸,坦然道:“我家道中落,郑家好歹算是官宦人家,现在的婚姻不都是讲究门当户对吗,所以郑家悔婚很正常。”
一个女子,被男方悔婚算是奇耻大辱,莫说哭闹,连寻死觅活都是常有的事。
可眼前女子提及此事时冷静客观地像是讲着别人的事,这让段惟再次觉得杨清笳与现下大多数他所认识的女子都不同。
她更像是一个独立的存在,不依附于任何人,也不会轻易地示弱,论其学识眼力、胆量魄力,甚至更胜男子一筹。
她不是菟丝花,而是一根竹子,看似细削甚至羸弱,却立根破岩,咬定青山,劲力内发,不折不挠。
“怎么了,看嘛这么看我?”
段惟闻言收回目光,看着手中的茶杯,道:“没什么,既然你与郑阕根本不识,那就没什么太大的干系了。”
“很抱歉没有帮到你,”杨清笳问:“这个案子……很棘手吗?”
“不,这个案子乍看之下算是十分明了,郑阕既有杀人的动机,人证物证也都很明确。不过……”他沉吟道:“我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蹊跷?哪里蹊跷?”
“暂时无法查明,但这案子破的似乎太过顺利了,就……像是理所应当发生的。死者考中了会元,为了庆祝,于是在昨日夜里包下了整个得一阁,宴请了一些举子。死者和郑阕当天晚上全都喝的烂醉,他们各自去了得一阁二楼的客房去休息。第二天早上,得一阁的小二就发现死者倒在房间里,脖颈被割破,而郑阕也恰巧此时在自己的房间抱着凶器,满身是血的醒过来,被人抓了个正着。还有那得一阁巡夜的小二,他声称自己看到半夜时,郑阕曾经进了死者的房间。而郑阕与死者一向不合,这次会试又屈居死者之下,如果醉酒冲动之下杀了他,也是合情合理。”
“那凶嫌怎么说?”
段惟道:“郑阕今早被顺天府衙门收押时,一直抵不认罪。”
杨清笳思索了一下,道:“仅就你说的这几点,我是无法做出一个十分确定的判断的,但仅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事情的确有些不合常理。”
“怎么说?”
杨清笳分析道:“克允你想一想,如果一个醉酒的人,他能够半夜起来去杀一个他想杀的人,并且没有失手,没有杀错人,那说明他当时的意识至少是半清醒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没道理休息了一个早上以后,反而待在屋子里,等着别人前来抓他个人赃并获。更何况,凶嫌与死者速来不合,的确有杀人动机,但他好歹也是个会试名列第二的才子,脑子肯定是不笨的,他怎么可能选择一个酒楼客房这种十分封闭的场合,还在会试放榜众人皆知他屈居与死者名下的时刻去行凶杀人呢?现在杀人,岂不是就等于告诉大家,我就是凶手吗?他大可以找其他更隐蔽的方法,给自己留条后路。”
“你说的只不过按照常理推测,有时候杀人这种事情,是无法用常理揣度的。”
杨清笳点点头:“的确是这样,但常理是所以被称之为常理,是因为它是一个大众基本尊崇的标准。当然了,”她补充道:“任何事情都没有绝对,尤其是人这种世界上最难捉摸的存在。不过既然有怀疑,那就应该查清楚,毕竟人命关天,不可儿戏。”
段惟道:“你这一点说的没有错,很多人觉得锦衣卫手下冤狱无数,根本不在乎真相是什么,但起码在我看来,如果可能,我总归希望能够查明事实,避免枉杀无辜。”
杨清笳看着他一如既往地清冷淡漠,此时却异常认真对自己解释的模样,笑道:“话说回来,克允你对我透露这么多案子的情况,是不是违反了你们锦衣卫的规定了?”
段惟闻言一愣,对方说的没错,不知不觉间,自己倒真跟她这个局外人说了不少不应为外人道的案情,这还真算是违纪了。
“放心吧,我不会对被人说的,”杨清笳难得看见段大人有些窘态,促狭地眨眨眼:“我好歹算是个状师,起码能给你出出主意,你这也是为了破案才找到我的,不算坏了规矩,一个臭皮匠,顶的过三分之一的诸葛亮嘛。”
段惟被她眨眼眨得一瞬间心律不齐,他“咳”一声,淡道:“我看扬大状过于自谦了,上次江猛那个案子,你可是在我们北镇抚司里威名远播了,怀信将你破案传的神乎其神。”
“怀信?”
“就是赵诚,他表字怀信。”
“哦,”杨清笳点点头:“我记得在丰城,咱们俩刚认识时,你对我提起诏狱,我问你诏狱是什么地方,你对我说诏狱是我进去以后都挨不到半个时辰的地方。你的确没有骗我,说实话,那里的确很压抑,精神上和**上都是一种折磨。”
“不过你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还顺带破了案子,赵诚说你是‘胆大包天’、‘诡计多端’。”
“赵大人可是过誉了,”杨清笳无奈道:“只不过是涉及一干人等无辜者性命,不得不硬着头皮赶鸭子上架。何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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