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玖明白景元帝的意思。
太后寿诞场面盛大,皇帝内外应酬不可能陪在她身边,她见鬼的机率那便是分分钟的事。万一一个不小心行差踏错,扣她个殿前失仪的名头,众目睽睽之下即便皇帝有心相帮,只怕也是无力回天。
“谢陛下恩典。”她盈盈下拜。
“谢姐姐病了吗,昨天还好好的。”张修盈关切地上前。“可要请御医来瞧瞧?”
这两日她就跟长在了宁安宫一般,朝九晚五。皇帝走了,她就来;估摸着皇帝要来了,她就走。宁安宫就像被这表兄妹二人给霸占了,没一刻得闲的时候。谢玖几乎是顶着塌天的压力在接待着张妃,万幸她身上那些鬼对待谢玖还算客气,偶尔上身要些吃的,骂几句代国公一家吃饱也就撤了。
直到这一刻,谢玖才真正看清楚这位张妃的长相。
脸颊圆润,眉清目秀,在宫中美人如云中不算出类拔萃,却难得的有一股清纯气。
顾宜苓似笑非笑地瞥了张修盈一眼,“你这傻丫头。”
端王知道这瑾芳仪能看到鬼,根本就不适合在人多的场合现身。皇帝这样不过是一个巧妙的借口,别人知道也未必说出来,偏偏这小表妹进了宫也仍还是以前那蠢蠢的萌样,让他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张修盈的头。
那大巴掌一拍,下手没了轻重,张修盈便忍不住叫疼。“二哥哥,疼啊!”
“你这孩子手怎么还那么欠,修盈现在是你小嫂子了,你别没长大似的还跟她动手动脚。”张伏慧皱眉。
这话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便抬举了张修盈的身份。妃位再高也不是正妻,怎么也是配不上小嫂子这称呼的。
手欠也是顾家的家风了,谢玖忍住没笑,淡淡地瞥了眼皇后,果然见她面色微微一变,不过仍一句话没说,维持了风度。
皇帝一连小半个月都和瑾芳仪腻歪在一起,这一句身子不爽,众妃集体想歪,明看暗看向谢玖的目光便是各种错综复杂。既是身子不爽,那就不能把皇帝让出来,让她们也不爽不爽?
“等会儿我叫高洪书给你请个御医过去瞧瞧。”因为张修盈一句话,顾宜芳生生又补上一句。
“改天我与皇兄饮酒,再叫上瑾芳仪。”顾宜苓胖胖的身子挤上前,他自诩见多识广,在民间也见识了不少奇人异士,自是相信鬼神之说。尤其这话出自严谨端方的景元帝之口,他信个十足十。上一次因醉酒而错过,他不知抽了自己几个大嘴巴。
后来他起了几次话头,都被皇帝给岔了过去,一副往事不要再提的架式。
“瑾芳仪可要赏脸啊。”他笑,眼睛挤成一条缝。让皇帝遂心,他就不是端王顾宜苓。
谢玖双眸一亮,她前世最大的心愿就是亲眼看着端王给景元帝添堵。
“妾身谢殿下厚意。”她知道分寸,皇帝不点头,她冒然应下便是逾矩了。就算皇帝心情好不追究,心情不好的太后还在后面等着呢。
顾宜芳淡淡扫了端王一眼没作声,向太后躬身一礼便在太监尖锐的‘陛下起驾’声中走出了咸熙宫,顾宜苓笑呵呵地背着手跟在后面。
皇帝和端王一走,正殿便陷入一股持续的寂静之中,太后的目光一一扫过众妃,那样冰冷的目光,像是在挑选没有生命的货物一般。
谢玖垂眸,太后不待见她这一点从前世到她重生也没改变,她早已习惯。可无论几次,无论任何原因,她还是无法适应鬼的出现。皇帝一走,柳妃背上趴着的厉鬼立马就现了身,这次不同以往,那鬼猩红的眼睛直直盯着她,几乎是她垂下眼帘的一瞬间,她只觉得一阵阴风扑面而来,瞬间她只能下意识地抓紧了椅子,短短的指甲几乎抠进木头里。
“不要多话。”厉鬼的声音冷冰冰,就像冬日整副身子钻进了冰窟窿,让人不寒而栗。
谢玖缓缓地点了点头。
她一定不开口。
她甚至想说,她就当她不存在好了。
如果可以,她现在即刻就想消失在这厉鬼和太后的眼前。
“汪!汪汪汪汪!”脚边的土狗瞬间躲的远远的,冲着厉鬼一阵狂吠。
谢玖心道,这欺软怕硬的死狗。
“谢姐姐,你脸色怎么突然这么差,是不是不舒服啊?”张修盈手边没有吃的,甚是无聊,东看西看之下,见方才还脸色红润,春风满面的瑾芳仪眉头紧皱,脸色青白一片,便惊呼出声。
厉鬼说完那话,并没有回到柳妃身边,反而飘到了东北角的书案旁。那原本是太后阅读习字的地方,如今被妃嫔们呈上的礼物挤得满满当当,一丝缝隙也没有。
她是要做什么?
谢玖满心疑惑,听到张妃的话,回神勉强笑道:“多谢妹妹关心,只是头突然有些晕,不碍的。”
张伏慧太阳穴突地一跳,挑眉道:“瑾芳仪的规矩是谁教的?宫中一向不分年纪,只论位份,修盈年纪再小,也是妃位,你一个芳仪就敢自称姐姐,未免太过目中无人了。哀家——”
“姑姑,是我……是修盈硬缠着瑾芳仪做姐妹的。”
宫中敢打断太后讲话的,哪怕皇帝也从没有过,唯一的就是张修盈了。饶是她一向深得太后宠\爱,也不禁在太后冰冷的目光中越说越小声。“瑾芳仪没有……目中无人……”
谢玖突地觉得眼眶微微发涩。
不可否认,她对张修盈自顾自地黏上来,始终心怀忌惮,相交不过也是迫不得已,敷衍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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