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的男人身体已经冰冷,但她没有起身,反而将那具尸体抱的更紧,头紧紧埋进那具尸体的颈间,双眼没有任何光彩,像是一具骷髅,一具不一样的骷髅,一具明明有血有肉的骷髅。
那具尸体是她的救赎。
她的胸口插着一柄匕首,一柄自己刺进去的匕首,伤口渗出乌黑色的血液,蓝色衣袍因着黑色的血迹显出诡异的紫色,可她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她想死,因为惨烈的悲痛和无尽的绝望。
她想活,因为强烈的不甘和决绝的恨意。
她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音,似乎天地之间只剩这二人,一死一活。
千仞绝崖,尸骨无存。
皑皑白雪,千里冰封,即使是繁华的国都,也会被这四季轮回平等相待。
少年跪在无境山庄外已经许久许久了,即使双腿几乎全部没入雪中,即使身体已经冰凉到没有知觉,他也未想过离开。
被雪吞没,似乎也好过在这哀戚肮脏的世间苟且,他这样想,嘴角勾起一个只有自己能感觉到的弧度,因为他的脸,几乎全僵,裸露在风雪中的脸,脖颈,双手已经没有一丝血色。
此时的他,真的像一个被风雪吞噬的死人。
“吱。”
庄门开了。
他似乎看到了一丝亮光,将他从无尽黑暗中解救出来的亮光。
死人。
这是任啸决看到那少年唯一想到的两个字。
眼神中不再有生存的希望,甚至凌虐自己的**,渴望以这样的方式消失于这世间。
不是死人,又是什么?
“你想进庄?”沈渊盯着这怪异的少年开口,他心里对着少年很是好奇,从昨夜跪到今早,只是为了进庄,那这个人不是傻就是另有图谋。
“是。”少年费了好大的力才说出这个字,微弱不堪却又坚定无比。
“若不呢?”
“死。”依然微弱,依然坚定。
任啸决看着跪在面前这个少年,这么久,那少年未曾抬头,却跪的笔直,似乎这世间任何艰难都不足以压倒他。
“你要活着,这不是公平的交易。”任啸决终于开口,却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那该失去什么?”少年抬头,看着任啸决,眸中没有丝毫的波动,似乎他生来就没有任何情感。
“你的选择。”任啸决将手中的匕首丢在少年面前,那匕首顿时落入雪中,只剩隐隐的光泽显露。
只是一瞬,雪花落地,片刻消融。
那少年的手中的匕首已沾染了血迹,本来俊秀的左脸多了一条疤痕,只能看到一道鲜血顺着那一条痕迹涌出,染红了雪,融化了雪。
而他却没有丝毫反应,似乎真的是一个不知疼痛的死人。
可怕的人。
沈渊皱了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能这样伤害自己的绝非善类,且十分可怕。
“扶他进来。”沉默半晌,任啸决终于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庄主不可。”沈渊猛地转身看着任啸决的背影,他坚信这个决定不是什么好事。
任啸决并未回头,只是走回庄门,每一步走的缓慢但却坚定,似乎他的每个决定也是这样,一旦说出,绝无反悔的可能。
沈渊知道让任啸决改变主意绝无可能,只能狠狠跺脚,扭头看了看仍然跪在地上的少年,没好气道:“小子,别以为庄主答应了你就能好过,若是打什么鬼主意,我第一个让你横着出无境山庄。”
说罢,沈渊也不管任啸决说的那句“扶他进来”,便兀自走回庄门口,站在大门的檐下,抱臂看着他。
“沈小哥,这小子跪了一整夜,再加上早上下这么大雪,这腿怕是废了,我们要不”守着庄门的侍卫忍不住开口提醒沈渊,似乎是看不过去。
“那就看看他要如何自处。”说罢,沈渊故意提高声音,朝着那少年的方向道,“人家有能耐跪,自然有能耐走进这庄门。”
少年仍是低着头,手撑着地,努力想要站起来,但双腿早已没有任何知觉,跪了一夜,加之中原大地寒冬季节的干冷,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腿还能不能保住。
在这种境地中,他却突然笑了,笑得无比畅快,却也笑的不知所以,甚至流下滚烫的眼泪。
这泪水太过炽热,灼痛了自己亲手在脸上划下的伤痕,却也唤醒了他之前麻木的意识。
他终于抬起头,看着写着“无境山庄”四个字的大匾,像是突然有了无穷的力量与意念,他狠了狠心,按着地,努力地强迫自己站起来,但只站起来了一瞬间,就又狠狠倒下去。因为他感觉不到自己双腿的存在,好像自己能站起来只是两根坚硬的木棍在支撑。
“即使死了,也要站着死。”他在心里默默地告诫自己。
他抓起地上的匕首,狠狠地在大腿上捅了一刀,终于,他感觉到了一丝痛楚,尽管很微弱,但他还是捕捉到了,却丝毫不在意鲜血顺着他的裤腿往下灌,以至于他跪的地方没有积雪,只有大片殷红。
靠着自残带来的一丝感觉,他再次尝试着站起来,可是,仅仅是站起来,却再也没有办法移动半步。他站在原地,闭上眼睛,屏住呼吸,等待自己双腿慢慢恢复知觉。
沈渊依然抱臂站在原地,脸色却慢慢凝重,他看着不远处站着的少年,仔细端详。
看样子,那少年似乎和他差不多年纪,却能有这样的隐忍,能够大雪天这样跪一整夜,能为了目的不惜伤害自己,他到底经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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