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嘴唇翕动,半晌说不出一句囫囵话,许久方小声嗫嚅:“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
薛灵镜见状,唇角便拉大了些:“娘还是觉得可惜?你瞧瞧那些红枣,因生了霉,好多都烂到芯儿里去了,气味真有点不好闻。咱家是做饮食营生的,铺子里老飘着这股味道,谁还肯上门?”
这话立时奏效,崔氏当即点头如捣蒜:“是了是了,还是我闺女脑子清楚,咱的生意本就不好了,在这山货上又早吃过大亏,难不成现在,还要让它继续拖咱们后腿?”
她至此再不多言,卯足了劲儿跟着薛灵镜忙活起来。一旁的薛锐同样不闲着,眼睛紧盯薛灵镜的手,依葫芦画瓢将用不得的食材往竹筐里拣,倘若拿不准手上的东西是该留还是该丢便开口发问,年纪虽小,人却伶俐,干起活儿来有模有样。
娘仨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是将满院子的山货都清理了一个遍。要扔掉的那些足足占了五六个竹筐,余下的却只勉强将四个大簸箕铺满,后院里顿时看着清爽不少,只是……
崔氏的情绪却免不了低落起来,垂着头不言语。
花了一大笔冤枉钱,买回来的却多半是废物,苍天呐……
薛灵镜将她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眼珠儿一转,伸手摸摸肚子,抬头望着天仿佛自言自语:“这活儿还真不轻松,咦,好像有点饿了哎。”
崔氏向来刀子嘴豆腐心,成日骂骂咧咧,实则对三个子女疼爱得紧,哪怕家里再困顿,手头只要有一文钱,也不愿饿着他们。此刻冷不丁听见薛灵镜的话,便再没工夫伤春悲秋,登时抬起头:“镜镜饿了?这好说,咱家铺子里别的没有,各样菜蔬最是齐全,娘这就去给你俩煮两碗面,把料加得足足的,可好?”
“唔,我不想吃面。”
薛灵镜装模作样地挠挠下巴,回身扳住崔氏肩膀,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娘,我都好久没吃到你做的点心了,馋了。”
“点心?”崔氏一怔:“这大热天,就该吃点清淡解暑的,怎么偏想着那干沙沙的玩意儿?”
“我在家养伤这七八日,天天只吃杂面粥和小菜,嘴里淡得都没味儿了。”
薛灵镜扁嘴抱怨:“眼下我就想吃点香香的东西,反正我也好得差不多了,娘还要拘着我啊?”
说着,她又转头冲薛锐眨眨眼:“阿锐呢?你也馋了吧?”
薛锐嘿嘿一笑:“姐想吃啥,我就吃啥。”
“你们想吃,娘就给做。”崔氏闻言,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却仍有点犯愁,“只是咱铺子上也没什么可做馅料的东西……”
“就用这个呀!”
薛灵镜立刻指了指手边半篓榛子:“娘做个榛子酥饼给我们吃,可好?”
“这个?”崔氏愈发拿不定主意,“别的点心还好办,只是这榛子,我却从没捣腾过。娘又不是那丁大厨,只怕……”
薛家脚店从前是专请了个厨子张罗饭食的,生意不好以后,自然留不住人,那厨子死活都要走,如今便只靠崔氏在灶间勉力支撑。
她的手艺,做些小菜家里人吃吃倒还使得,正经在铺子里当大厨,却着实有些难为了她。
“那怕什么?”
薛灵镜不再给她犹豫的机会,随手抓两把榛子往衣襟里一兜,迈开腿就往厨房去:“反正就是咱们自己吃,又没指望靠它挣钱,即便不好吃,梗着脖子咽下去也就罢了,有什么大不了?再说,娘也不是头回做点心,能差到哪儿去?”
崔氏拗不过薛灵镜,终究还是同她一起进了灶房,拨旺火炉,即刻忙活起来。
薛灵镜不愿让崔氏和薛锐生疑,是以自己并不插手,只用胳膊支着下巴靠在灶台边,仔细观察崔氏的动作,并适时插上一两句嘴。
“娘,你用擀面杖把榛子碾得碎些,这玩意儿好似挺香,裹在点心里肯定好吃。”
“上回去隔壁屠大娘家,我见她做点心的时候,把生面和熟面掺在一块儿擀,上面还要刷油,娘,要不咱们也蒸点熟面试试?”
“娘你倒是多加点猪脂油啊,对对,再添一勺糖,蛋也要多打两个,这样才香甜嘛。你别尽想着省俭,这些调味的作料,放久了便不新鲜,不好拿来做菜卖给人,倒不如便宜我和阿锐一回呢!”
崔氏被薛灵镜絮叨得不耐烦,嘴里不住嘟嘟囔囔,却到底是依着她的话一一照做,只是心下总归拿不准,抬眼狐疑地瞟她:“这行吗?你可别瞎指挥,回头若是难吃,我便摁住你脑袋全塞你嘴里。”
“试试呗,反正无论如何,我和我弟保证全吃光,这总行了?”
薛灵镜嘻嘻笑着同她打马虎眼,眼见得饼坯入了烤炉,这才住了口,蹭到一边和薛锐玩去了。
等了约莫两刻钟,烤炉里渐渐飘出香味。
崔氏竟还有点紧张,开了烤炉门,将烤好的酥饼取了出来。
榛子酥饼饼皮微黄,一个个总有碗口大小,瞧着扎实得紧,拿在手中更觉沉甸甸的。稍稍凑近一点,那股子混合了焦香和干果香的气味便直往鼻子里钻,薛锐一个没忍住,咕咚吞了一口唾沫。
薛灵镜“噗”地乐了,拈起一个酥饼吹凉了送进他手里:“你年纪小,你先吃。”
“嘁!”薛锐一副“别想诓我我可是很懂的”模样,“姐你别糊弄我,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帮你尝味道呢,就会欺负我……”
话虽如此说,手上却是没闲着,将那酥饼送到嘴边,啊呜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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