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问宫人,不在刑部大理寺等处,而是在后宫掖幽庭。周荣说亲自审问,因为事情不小,除了万素飞、曲念瑶这些当事人之外,正一品三妃以及司礼太监、内务总管等有些头面的宦官也都到现场,没想到,才刚开了个头,前头来报,灾民闹事,冲击粮仓,周荣只恨分身乏术,权衡一下,不得已还是先去处理那边的事,匆匆交待德妃沈兰亭继续主审,重在收集证据,决断等他回来再说。
沈兰亭能在德妃的位置坐这么久,反而是得益于她的个xing不强势,她自忖没有杨妃的狠厉果断,没有章妃的妩媚张扬,于是便奉行保身第一,争宠第二的策略,凡事小心不出错处,这样,一来她不算得宠,便没有实质xing的威胁,二来德妃毕竟是个高位,别人想动她时,好歹也要掂量掂量。
这次皇上把主审权力交给她,众人虽然开始时略有讶异,但旋即也就认同,而东边和南边那两位知道,这次审讯,还是她俩的斗争而已。
“曲念瑶!你一介小奴,竟敢纵火烧宫,危害皇嗣!谅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拿不出这个主意,还不快招出谁是幕后主使,也可少受点皮肉之苦!”章扶柳果然没给德妃什么面子,皇上一走便先声夺人,直指对手。
“按章妹妹这话,案子竟是不用审了”,杨妃呵呵冷笑,针锋相对,“也请沈妹妹少劳些力,直接将我主仆绑缚,送交圣上,要什么人证物证?单凭章妹妹一张利嘴,圣上自然相信。”
“两位姐妹都消消气”,沈妃忙打圆场,“皇上吩咐会审,证人自然是早站在这儿的,咱们先听听他怎么说。”
于是一个青灰服se苦瓜脸面的小太监应宣出列,行了礼,现场的几位见了他,可谓是各有心肠。
杨妃心内一片铁青,昨ri黑衣人失手,她亦无法在这么短时间内另生一计灭口,便知今ri大事不妙,但不管如何,只要有一线生机,她便不会放弃希望,如今之计,死扛到底,乱中求胜大概是唯一的出路。
沈妃则打定主意,一方面尽量不偏不倚,一方面则要绝无效率,能坚持拖到皇上回来定夺,就是她的胜利。
最满意的应该是章妃,昨夜曲念瑶遇险的事她通过某种途径知道了,一切,似乎都在按她的计划走下去。
小太监开始絮絮说起来:“奴才是马才人殿里的小李子,九月十七那晚奉主子命到敬事房领些红线,行经博望殿处,忽然瞧见一个宫女急慌慌走过。奴才看她行动奇怪,忍不住在后头偷偷跟了几步,哪知……接下来,竟然看到大逆不道的情景……”
“看到什么?快如实说来!”章妃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奴才看到……奴才看到,那宫女在博望殿口暗暗浇上火油……而奴才认出,她居然是贵妃娘娘跟前的红人宫娥曲念瑶!”
“大胆的狗奴才!分明是谗言构陷,血口喷人!念瑶的功夫炉火纯青,如果真如你所言,难道她发现不了你么?”杨妃一听此言,再也沉不住气,大怒喝道。
“奴才猜想,当时念瑶姑娘心里全是一件事,恐怕无暇顾及其他”,小太监比较沉稳地说道,“再者,奴才也没敢跟太紧,当时在一颗大树后头藏身,相隔有三四丈远,没被发现也寻常。”
杨妃冷哼一声,又道,“既然相隔三四丈,你又如何看清是我宫念瑶”
“那天的月亮很亮,正好照在她的脸上,奴才不会认错的。”
“曲念瑶,你对此有何话说?”杨妃一时稍有语塞,章妃便趁机插上,毕竟这才是她的突破口。
“九月十七,整晚奴婢都在自己房中,并不曾出去过”,曲念瑶略一迟疑,答道,她没敢说跟别人在一起,因为担心对质的话,两人的口供对不上。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贱骨头!”章妃呵呵冷笑,“还不来人,大刑伺候!”
“章扶柳,你买通他人构陷本宫宫女不够,还想滥施刑讯么?!”杨妃连最后一点面子上的客套都顾不得了,拍着桌子吼道。
“买通他人构陷?姐姐何出此言?”章妃笑道,“妹妹心里清楚,姐姐也是很想买通他人构陷于我的,奈何我的弄珠那ri不曾‘一个人在房里’,有好多人证明呢。妹妹听说,就算刑部审案,遇到那没办法证明自己所说还死不招认的臭石头,也都是用大刑的,再说,奉旨要我等多多收集证据,等皇上回来,还是只有那一篇人证,也说不过去——你说呢,沈妹妹?”她突然转向那名义上的主审人道。
“这,这……”,沈妃一慌,赔笑着半天没说出话来,她不想得罪杨妃,但看目前形势,显然章妃更加得罪不起,终于还是默然应允。
曲念瑶被几个嬷嬷带到暗房里去了,这些嬷嬷惯是会用私刑的,何况今ri公开会审,是让她们光明正大地用。杨妃又作了些抵抗,虽然无补,但终究还是安插进一个自己的嬷嬷也跟着进去。
沉闷的惨叫声从房中传来,有胆小的宫女眼皮开始一个劲的跳。
中间有嬷嬷出来过两次,汇报说死活不招,听得章妃是黑口黑面,杨妃却暗暗松一口气。
连开始那些磨嘴皮子的时间都算的话,大概三个时辰上,杨妃的嬷嬷突然跑出来,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屈打死人了!”
章妃噌地一下站起身来,其他人脸上也闪过惊惶之se,将几个嬷嬷叫出来,只是互相推诿,说本来还明白着事,正在逼问,突然就闭过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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