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遇哼着那首歌,来到一个破旧的单元楼楼下。
此时,天已经黑了。
这里的天空几乎是看不到星星的,城市里污浊的空气遮挡了人们的视线,同时也不知蒙蔽了多少人的心,唯有一轮残月为进进出出的人们照亮满地坑坑洼洼的水泥路。
堆满了各类杂物的楼道里漆黑一片,林婉遇习惯性地用力跺了一脚,但是并没有为她带来任何改变。
凭着记忆,她躲开所有的障碍,在四楼停下,然后摸索着钥匙把门打开。
“啪”的一声,客厅里顿时亮堂起来。
她从一双男士拖鞋的旁边拿下一双女士拖鞋换上,尔后,又把换下的马丁靴整齐地摆放在鞋架的最上面。
她缓缓地来到卧室,从床头柜里取出一个三十公分大小的纯白色正方形纸盒。打开纸盒,里面有无数只五彩缤纷的纸鹤。
这是在每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她折叠出的纸鹤。这每一只纸鹤都承载着她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开成一片寂静的千言万语;传递着她想写,却又一个字也写不出,最后绽放成没有边际的万般柔情。
她爱他,爱得越来越深沉了。
那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思念让她越来越无处安放,就像有无数支利箭一点点地扎进心头,任凭她怎么拔都拔不出,甚至还会越拔越痛,痛到窒息,痛到让她不在惧怕死亡。但是,她却从未后悔和他相爱一场。她多么希望这些纸鹤是有生命的,有朝一日,它们可以把她心里想要说的话全部带到他的耳边。
折叠完这一只,就到一千只了。明天,她就要去山顶放飞这些纸鹤了。
林婉遇的身影以及她那双穿过他身体的空洞的眼睛,总是不时地浮现在柯一鸣的脑海里。他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女孩变得如此忧郁?他猜想了无数种可能,但让他最为之坚信的可能是她失恋了。因为和白琳娜分手之后,他的眼神和她的一模一样。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柯一鸣,林婉遇是个真诚善良的女孩。可能是因为他从她空洞的眼睛里,读到了只有他,才能看得懂的真诚和善良。
天灰蒙蒙的,没有太阳。
林婉遇特意围了一条加厚超长的大红色针织围巾,但是围巾并没有为她挡住寒冷,寒风吹过,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如果他在,该有多好!”想到这里,她的心里是说不出的酸楚和难过。
以前,他总会紧紧地拥着她。可如今,他的怀抱却属于另外一个女孩。
林婉遇失落地低下头,鼻孔里呼出的串串雾气,为长而卷曲的睫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望着双手捧着的纯白色纸盒,她无奈地露出一抹嘲笑,“这多像在祭奠自己逝去的爱情啊!”
山顶上,风声呼呼作响,像是从耳畔吹过的哨子。无情的风就像他绝情的爱,划伤着她的面容,刺痛着她的眼眸。曾几何时这是一双清澈如泉的眼睛,可如今却成了一口枯竭的老井,没有半点神采。她倔强地迎着风,眼睛丝毫没有眨一下。
“是该忘记了,可为什么总是这般地难以忘记呢?”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问自己。
悲伤中,她轻轻地打开盒子,拿起一只纸鹤,默默地看着,看着。
不知看了多久,她把纸鹤放回盒子,然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把满盒的纸鹤抛向山下。
她多么希望这些纸鹤能够带走她所有的心痛,可是她又舍不得,尽管她知道它们并不会真的带走什么。
她把戴在脖子上的一条红绳轻轻地拽出,只见那是一个环环相扣的相思扣,往事再次映入眼帘……
在夕阳的余晖里,他踏上了南下的路。临别前,她泪如雨下,哭湿了他的胸膛。李涵义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相思扣,为泣不成声的她戴上。他说,这是一段深情两处相思,系着她和他。可如今花开花落已有三载,相思扣依在,而当初的誓言凋落了,无解的相思扣由两处相思成了一处情愁。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他和另一个女孩手牵着手,说说笑笑地撞进她视野的那一天。那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让她最为之期盼,却又从未得到的爱。
望着他们,她的脑袋像烟花似得瞬间炸开了。眼前的一切全部静止,她只听到心碎了一地的声音。她想要把它们捡起来重新组装,可双手却不听使唤地在颤抖。她感到浑身冰冷的血液,正顺着指尖、脚尖汩汩地溢出。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天塌地陷的痛,与世隔绝的痛。对于一直期盼着心上人的归来,幻想着爱情可以天长地久的林婉遇来说,这无疑就是晴天霹雳。瞪大双眼,强忍打转的泪花终于没有忍住,有如泉水般地涌了出来。
李涵义和女孩徐徐地向她走来,她的脑袋从来没有这么空白,也从来没有这么复杂过。她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要从他那里得到答案,可如今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意义呢,爱情已经转移。有些事在心里是个结,总比得知真相后肝肠寸断的好。
过了许久,她从黑色毛呢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她想最后听一听这299天以来,她一直想听却又从不敢听的声音,她对他的思念已经完全由不得自己了。
无数个清晨与日落,她一遍一遍地拨着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号码。拨他的号码,不是因为需要帮助,而是因为习惯。习惯了在没有他的日子里找到他的影子,习惯了嘴里不时地喊着他的名字。可每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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