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了一日,队伍稀稀拉拉,连绵几里路长,秋风日紧,天气渐凉,还没走出湖北境界,田明山对王姑娘说:“要是在冬季来临前还没走出大山,那就是病重不吃药——等死了,眼前要紧的是粮食,可周围数百里荒无人烟,到哪里去找粮?没有粮,活下去都困难,别说走出去,此事一直压在我心头如铅样沉重,我也有些后悔,当初明知洪宣有反意,没提醒生利扣下粮食,可要说明了不是又害了洪宣吗?那无异于告密,那还是我田明山的人品么?”
那王姑娘也真是善解人意,不住地安慰:“会有办法的,说不定哪天感动老天爷,老天爷突然掉下几袋粮食来也说不定的!”
田明山说:“八百铜钱穿一串——不成调(吊),要真有那回事,我田明山一定给你磕几个响头。
王姑娘不快地说:“我背井离乡,告别爹娘,跋山涉水,一路辛苦,难道就为你几个响头么?”
田明山也觉得这些天来,为大家的事冷了王姑娘,甚有些过不去,于是拉过王姑娘说:“那你要啥我给你啥!”
王姑娘抬起眼望着他:“八个麻雀抬轿子,我要的你抬不起。不过,你放心,我啥都不要,现在只要你一个!”说完脸庞一阵潮红,赶紧抱了几根干柴去烧篝火。田明山明白她的意思,上前一把搂住她,王姑娘顺势软了下来,摊在草地上。田明山正对着她的脸,朝下靠拢,他不知黑暗中一支利箭正对着他!
正当两个嘴唇接近时,一支利箭向田明山脑袋飞来,那王姑娘耳尖,一个翻身,翻到田明山身上,那箭亦正中王姑娘左肩,顿时血流如注。田明山忙揭去她的外衣,拔出箭头,撕下衣服给她扎住伤口,再巡视密林,早已不见刺客身影。王姑娘拾起那箭,见箭杆上刻有一个“刘”字:“难道是刘姓人家?”
二人来到刘云忠的草棚中,刘云忠伤有些好转,他夫妻两忙跪下,千恩万谢前日虎口夺子之恩,刘云忠说:“为纪念队长虎口夺子之事,我已将儿子名字改为‘虎子’了。”
田明山说:“那是小事一桩”说完递给他那支箭,刘一看:“是我的。”
田明山一指王姑娘的左肩,说:“你可是旗杆上绑鸡毛,掸(胆)子不小呵!”
刘云忠一下明白过来:“队长难道怀疑是我?这才是半夜摸锅底,黑中摸黑的事,我十张嘴也说不清了,要说箭法,王长春的箭法高我十倍,但这箭确实是我的,可能是我射伤的一只野羊,那东西带箭跑了,不知是谁又得了这支箭。不过,我刘云忠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对队长下手的,何况队长对我恩重如山哪!”
田明山笑着说:“我怀疑你还来找你吗?”
刘云忠这才放下心来问道:“不知王姑娘的箭伤可曾带血?”
田明山大惊:“难道箭上有毒?”
刘云忠说:“凡中了我的箭的,三日内性命不保。”
王姑娘一听,一阵目眩,昏倒在地,刘忙扶起,取出一丸,灌水吞下,好一会儿王姑娘醒来,刘云忠说:“明日再配一草药敷上便无妨。”
从刘家草棚出来,王姑娘说:“我知道父亲在队中安排有人,不知是谁,在王家的佃户中,就有个姓王的,就是刚才刘云忠说的那个叫王长春的,此人幼年学有一身武艺,特别是箭法了得,可百步穿杨,却含而不露。显然有些苦衷。”
田明山说:“我早注意到了,只是没有证据。”
“你注意到没有?那军头杨殿武也是个矮子攀墙头——想出人头地的人物,表面对你百般奉迎,暗中却对你忿忿不平的?”
田明山道:“他是湖南衡阳草塘人,父亲也是填川之人,因其家弟兄多,官府就抽一丁入伍,他因身材魁梧,精通武艺,被官府看中,他一直跟着生利,武艺又好,生利去世,这队长一职本该传给他的,他咋不恨,但要杀我也不至于。”
“那罗文生、李剑峰都是行伍出生,身手不凡,只是拖儿带女,约有几分狼狈,是白萝卜扎刀子——不出血的东西。”王姑娘说。
“在官府眼里这些都是危险人物,所以才发配四川,对朝廷来说真是一举两得的事,既发展了生产,增加了税收,又避免了。”田明山说。
“还有一个邓发厚也是一个怪怪的人物,别看他瘦小,却机灵如猴,你看他远远地落在队伍的后头,一眨眼他又在队伍的前头。”王姑娘说。
“他经常落在队伍后头干啥?”田明山警惕地问。“
我怀疑他在与什么人联系。”王姑娘接着说:“可这方圆几百里荒无人烟,找什么人?”
“呵——”田明山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那洪宣就离我们不远,他可能一直就跟着我们在走。”想了一会:“难道他还在打我们的什么主意?”
“呵——”王姑娘也一下猛醒,说:“我看你耕地不用耧——撒(傻)种!你这队伍的主意有什么好打的,破破烂烂的队伍,又没吃没穿的,天天都在死人,他是看上了……”
田明山急切地抱住王姑娘说:“他是看上了你,是么?你说!”
“是的,还在生利落水之前,他就对我说过,跟着他可享尽荣华富贵,我拒绝了,这也是他要杀你的原因之一,那邓发厚可能就是他的内线,伺机绑架我,因我警惕,又因你英勇,他一直未得手。”
田明山一咬牙拔出刀来:“这倒是儿媳妇怀孕——装孙子,看我先宰了那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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