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氏握着银叉,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只是幽幽吐了口气。
“原先我确是这样想的,心里不甘,不平,而我到底还有两个儿女。只要我在韩家,首辅府的荣耀地位还是只有我的儿女能得的。
“可如今我只想结束这样的生活。
“他勾搭的是那人,她可以堂而皇之跟他传情书,而不必顾忌我在。
“她高高在上处在宫里,或许哪一天想除去我及我的儿女也只是举手之劳。
“这已经不是我能否容忍的事了,而是危及到我及我的儿女的将来。
“如果她嫉恨我的存在,下手除去我,我想韩顿绝不会不舍得。我死不要紧,我却不想让我的儿女失了庇护。
“不管我死之后将来还有没有人坐在这韩夫人位置上,兰姐儿和叙哥儿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为了他们,我才不能无动于衷。”
她将银叉放下,抬起头来,目光坚韧。
“而我之所以会跟姑娘说及这么多,这么深,实不相瞒,只不过是因为我无法再往下拖。
“我愿意配合姑娘拉韩顿下马,但我也有一个要求,请姑娘务必答应,韩顿下马之后,保住我一双儿女平安无事!”
沈羲微顿,说道:“夫人这是抱定必死之心?”
穆氏摇摇头:“如果能活,我当然不想死。但是韩顿于我无情,必要时候他未必不会对我下毒手。
“我别无所求,只求将来祸不及子女。
“姑娘在韩凝的事上态度令我钦佩,我信姑娘是品性高洁之人,如果姑娘能应允我,我将竭尽全力。”
空气忽然安静。
沈羲望着双手微颤的她,良久没有出声。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韩顿虽然好吃好喝地待着穆氏,却不知道她存在于他身边,便不会令郑绣心安。
郑绣身为太后,却能与他纠缠不清,可见不是什么心胸豁达的女子,韩顿要想哄得她高兴,便绝不能对穆氏有任何温情。
他若不打算好好对待穆氏,那于穆氏来说自然等同于酷刑。
一个男人,居然把一心一意想跟自己白头的妻子逼上这等绝路……
穆氏语气忽然低下去:“我知道,哪怕没有我,韩顿也不见得能斗得过燕王府。
“但姑娘竟然找到我,可见必有我的用处。你我目标是相同的,请姑娘答应我,从现在开始,保证他们姐弟的安全!”
沈羲吐气,说道:“我可以替世子答应夫人,保证卿卿姐弟绝不受韩顿之事牵累。
“不过我却同样希望夫人看在他们姐弟的份上,以保住自己为行事之前提。”
穆氏微怔,眼眶蓦地泛红。
“我自然舍不得死的,”她笑了笑,“其实也不过是一腔孤勇而已,不过是做着最坏打算。”
沈羲点头,陪着她静默起来。
转而,见对方神色稍平,她遂道:“听夫人的意思,这郑太后似乎气度也并不甚宽广?”
穆氏唇角微勾,说道:“她是侍妾出身的人,与韩顿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是动过真情的,又因为她处在这样至高无上的位置,又怎么可能会容得下她的男人身边还有个我?
“我给他生下儿女,她不知在背后多么恼恨我。于我怎么宽大得起来?”
话虽是有着讥诮,但到底不惯对外过多地袒露私事,并没有再往下说。
然而沈羲关注的并不是他们之间的复杂关系,而是郑绣本身。
“我有些奇怪,韩顿想夺兵权的**这么明显,毕太傅至今也只是言语劝诫而已,并没有真正插手,他这样做又是何意?
“另外,夫人对毕太傅了解多少?”
诚然,码头上这件事,她也同样对毕太傅起过疑心的。
“我对太傅也不甚了解。”
穆氏凝眉:“他身子骨不好,是昔年随军时落下的毛病,因此即便是将韩顿当成了接班人,却也未怎么到过韩家。
“因着他德高望重,一般的人也请不动他。
“我想够资格令他出面参与的,除去朝局动荡的大事之外,恐怕只有将来你与世子成亲,以及皇上大婚了。
“至于他对韩顿的事有没有插手,我也不知道。我虽然嫁给他九年,实际上他的事情我一概不清楚。
“他有太傅撑腰,太傅没有子嗣,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挑中他为接班人——后来我也仔细想过,要么就是太傅也知道韩顿与郑绣这层关系。”
以毕太傅的势力和手腕,会知道韩顿他们的事倒也并不稀奇。
沈羲想了想,说道:“你的意思,毕太傅因为知道韩顿这个把柄,知道他不敢于皇上有异心,所以才放心任他胡为?”
“只能这么解释。”穆氏道,“毕竟太傅对皇上的忠心,绝无虚假。只要确定韩顿于皇上以及朝廷无害,他不会管他。”
沈羲想了想,接受了这个说法。
这么说来,韩顿的权力也是有着一定约束的。
不过燕王又何尝不是?否则的话当年他又何须杀死自己的妻子及岳家?
穆氏话起话顿之间,沈羲已想过了许多心思。
她抿了口茶,说道:“如果没有我那个纸团,你打算如何安置令郎?”
穆氏神色黯下,说道:“我也没有确切的办法。”
如果有办法,她或许就不会冒险来见她了。
“兰姐儿他都未曾松口让她与钱家订亲,我想他已经是在疑心我有彻底送走她的打算了。
“但大约也是吃准我没法拿叙哥儿如何,所以才未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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