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自己滴血相认是最好的,可是,那便是撕破脸了,若是卿尘知道,怕是再不肯
原谅自己。没奈何,掩耳盗铃,默认了崔如晦这个祛疑的法子。
此番宇文铎确定宇文澈是自己儿子,便对他的种种举动,另一番看法。笑骂
一句,真是个虎崽子,像老子的种,长出爪牙了!
崔如晦又和他议了会子事,敲定舍弃的势力范围,方才告退。
崔如晦从二门上了马车,命车夫往摇月湖驰去!
经过这么些年的孳息生发,上京的人口翻了数倍,就是街市两旁的店铺,也
都是密密麻麻的。南来北往,川流不息,比起前些年的萧,又是一番气象。
落日的余晖,洒在秋波弄里,鳞次栉比的阁楼飞檐,都给镶上了金边。此时,
正是外门的姑娘们迎客的时分,扑着香粉,簪着花枝的小女娘,你推我笑的靠着
朱栏,胆子大些的,便冲楼下的爷们飞些fēng_liú的眼风。
崔如晦下了马车,一只不知谁丢的香罗帕,砸在他的脸上,便引得几家楼上
的妓子们齐声笑起来。若是往日,有这香艳的事,他必然肯调笑一番,今日,却
只是把那帕子往门口的龟奴怀里一扔,径自往里面去了。
里面的人都认得他,也没人拦他,也没人领他,随他绕过几重门户,把熙熙
攘攘的人间fēng_liú丢在身后,进了一个小小的院门。
他熟门熟路的推开门,一股子檀香传出了。
他忽然莫名其妙的想,若不是亲经亲历,有人告诉他蛮声帝都的花楼「琅嬛
阁」,还有这么一处供着菩萨的地方,他一定啐那人一口。
喃无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观音大士下面跪着一个老妇人,穿着褐色的襦裙,鬓角泛着银白,发髻上簪
了一只木钗。
「嬷嬷,我来了!」
那老妇人喃喃的诵着佛经,手里的佛珠一顿一顿,似是没听到他说话。
「嬷嬷,事,已经办妥了!宇文铎已经信实了!」
那老妇人缓缓起身,崔如晦忙过去扶住她。
老妇人拍拍他的手,叹口气,老啦,就要站不起来了,也不知还能陪婉娘多
久,若是连自己都没了,这可怜的孩子,在那深宫里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崔家小子,刚见到你时,你还没他们的马高,一晃都这么些年啦!」
「是呀,我这命是娘娘救下来的,我时时刻刻念着呢!总算能为娘娘略尽绵
力了!」
崔如晦有些恍惚,这么些年了,那时自己父亲打了败仗,明德皇帝砍了自己
一家余口,单剩自己一个游魂。后来,又被宇文铎捉住,差点被马鞭子抽死,
还是娘娘的一句话「杀俘不祥」把自己救下来。
他陷没在回忆里,那时节,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无限哀苦的困境,那样一
个高贵美丽的女子从天而降,救了自己,那就是观音菩萨,为了她死都值了。
「嬷嬷,你放心,那个苟存孝我也理会的,参与这事的,都会灭口!」
「我放心,我放心!我知道你是个妥帖的,娘娘也信你!」
崔如晦被她说的心里火热,听到她信他时,恨不能把为她流尽热血,士为知
己者死呀!
「你莫怪娘娘心狠,她,不容易呢!」
「嬷嬷,您别这么说,如晦这条命是娘娘给的,我就是娘娘的人!为了娘娘,
如晦万死不辞!别说是几个草芥子一样的奴才,就是神佛,让娘娘不安乐,咱们
也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老嬷嬷摇摇头,自己进了后室,那里有顶小轿子,她默默上了轿。
小轿悄没声息的从后门出去,沿着小径,不多时进了宫,又换了人抬,最后
停在了翙羽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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