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
“陛下,府上老管家让小臣问陛下还有什么需要,是否还要遣人过来伺候?”侍卫放下水钵,喘着气问道。
“不必了!今日是我们来得不巧,永兴公不在府里。时辰不早,我们回宫。”他忽而要走,与侍卫说话目光却又向我扫过来,嘴角还轻轻扬起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
“恭送陛下。”我伏身在地,尽应尽之礼。
他未说什么,也未再扶起我,只是脚步在我的身旁略停留了一会儿,而后行声渐远,终究离开了。
快六年了。渺小如我,也许根本没有在他的记忆里留下痕迹,而我将他视若仇敌,亦不曾想过还能再见到他。此刻,望着他碰过的卷册,坐过的位置,我的心情是极其复杂的……
傍晚虞公回到府邸,我欲将此事禀告,却不料他早已明了,说是皇帝回宫后便召见了他,还特意提起了我。我问及详情,虞公却未言更多,只交代我别害怕。我倒不是怕,只是联系起皇帝临去前的微笑,心头一紧,有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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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重帘未卷阴沉沉(三)
——从皇帝处写来
皇帝李世民回到太极宫后,心中念念不忘在虞府见到的那个小丫头阿真。他觉得此女实在有些神奇,写得一手超然俊秀的好字且先不提,只说她明知自己是天子,言谈行止却毫无敬畏,连跟随一旁的侍卫都觉察出来,说这小丫头不但讲话云里雾里,让人辨不清其本意,而且初见天子,竟能从容抬头,目光平视,着实令人讶异。
思虑良久,他终究召来收留此女的虞世南一问细详,而君臣间相谈之下,虞世南的一些话却更令世民感到不可思议,便此一直到了深夜将眠之时,仍不自觉地在琢磨。他这副神态,倒引起了另一个人的注意,也不是别人,就是世民少年结发的妻子,如今母仪天下的皇后,长孙氏。
这长孙氏本是北魏宗室后代,其父长孙晟乃隋右骁卫将军。彼时,武德皇帝李渊为卫尉少卿,与长孙晟同为隋臣,两家早有交往,互为仰慕,便此定下秦晋之盟。长孙氏十三岁时便嫁与了年长其三岁的世民为妻,二人自此青春结伴,同心同德,到如今已十七载有余。世民爱重长孙氏,最喜她善读书,明大义,有大量,崇节俭,故经年虽纳妃妾十数人,却仅以她为佳偶良佐,时常相伴,深情相待,而长孙氏自然也是最解世民之心的。
“二郎,你扶我一下。”寝殿里,长孙皇后遣散侍婢,悄步走到正在坐榻上凝神的世民身旁,轻轻地推了推他的肩。
“哦,来,慢一点。”世民忽地回过神,见是长孙,面上一笑,随即抬起双臂将她扶持着坐好,又道:“你干什么去了?身子越发重了,何苦事事亲为?”
“呵呵……”长孙巧笑,垂目望向自己的腹部,已是近六个月的身孕了。“多少年了,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这是你我第六个孩子了。”
世民伸手至长孙腹部轻抚,心中颇为感慨,方要说些什么,却看长孙一双清澈的眸子深深地望着自己,好似另有其事,便问:“你怎么了?”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你怎么了?”长孙反是一问,薄唇微抿,旋即又说:“我听说你下午突然召见了永兴公,发生什么事了?”
“哈哈哈……”听长孙这么一说,世民豁然大笑,想自己的举动情绪真是丝毫逃不过她,便也坦诚,将今日所有的事叙述给她听了,罢了叹道:“虞公送到宫里来的几卷《群书治要》校勘稿我看了,有两种笔迹,一种是虞公自己的,另一种我只觉俊逸精劲,却辨不出是谁的,今日我一看她写字便才明了,真是出乎意料!”
长孙揣摩世民之意,八成是对这个丫头有了心思,但看他还只是一副欣赏口气,自己也不好明言,便淡笑颔首,言:“我道你今日为何事频入深思,原是这个,听来也奇。”
“是啊,按虞公所言,此女身世甚是坎坷,在府上待人也十分谦卑,虞公想将她收作螟蛉,她更不敢逾越分毫,何以见了我,却反常了呢?奇怪,也有趣。”
“那这女子当真做过马奴么?又做马奴,字又写得好,如此小小年纪,也太难以想象了。”长孙看世民兴趣渐浓,有心顺着探问一番,便引着世民说下去。
“虽未亲见,却是可信。我看她掌生薄茧,也有些粗糙,是做过粗活的手,而右颈发带之下隐约有道伤疤,想来是为奴之时被人欺凌。所以我说,此女甚奇,极不寻常。”
“嗯。”长孙见世民细细道来,竟将此女观察得这般入微,心下有了计较,但表面只还是清清淡淡,“早些睡吧,更深了。”
“好。”世民得以倾诉,现下心气通畅,终不再提。
……
腊月初的一天,公子府上派人送来许多礼品,说是儿婿孝敬岳丈,却也竟有我的一份。那侍女整齐将物件端到房里,我一看,倒恍惚了,心底分辨是他之意,还是她之意。
“婢子弄影,奉夫人之命而来。夫人交代,这两匹天青缠枝纹的绢,颜色素淡,质地轻薄,给娘子裁身夏裙最合适,是那府里襄城公主赏的,还有这副珍珠耳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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