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该受了姘刑,发往远疆……再说子的恩德……我……」她越说越是情动,竟
和往日里不同,跪行着爬进几步,泣道:「子的宽恩大德,我说不尽。旁人怎
生想来,我也顾不得,只我……能为子之奴,供子淫乐一二,莫说什么委屈,
就是磨成了粉,也是不够报答子恩情一二的……」
弘昼一愣,转念便知她在说的是儿子贾兰,想想若非自己,那贾兰虽是小孩
子,毕竟是贾府正牌子男丁后裔,该杀也必要杀了,就算是法外开恩,看在他母
亲供王爷淫乐的面子上,也该阉割了送进宫里去伺候,自己大笔一挥,非但没杀
没阉,反而赐了个出生读书,旁人不论,这一个李纨,这份感恩戴德,恨不得化
在自己身上的心意怕是真的。
他扫视众人,一时也辨不得园中诸女心里是何想头,总觉得只因可卿之事,
怕不是有人在背后耻笑自己,不由叹息一声,连吓唬吓唬园中诸女,聊以宣泄满
腔子愤懑的心都没了,摆摆手道:「罢了……你们感恩也罢,知耻也罢,心里头
有什么妄想也罢……只告你们,古人说,万恶淫为首,论行不论心,论心自古无
良人。所以本王不计较你们想什么……本王善性,一向待你们也是和气,锦衣玉
食、花团锦簇的,想来反而倒让你们有些忘形了,居然敢和那下三滥的戏子往来
……今儿再提点你们几句,为什么本王不计较你们想什么呢?因为你们身份使然
……平心而论,要单讲姿色身段、气质容貌,模样体态,乃至学问性情……你们
中自然几个不错的,只是无论如何,凡事有大体统小情趣,这大体统便是,你们
进了园子,便是本王之奴,从身份上论起来,连个人都是不能算的,说穿了,便
是猫儿狗儿,又好比那一等古董玩器……你说一个玩器,便是如何精致典雅,千
娇媚,也是个器具,便是个猫儿狗儿,又哪里来人管它们想个什么?所以,只
告诫你们,想什么也就罢了,若做出一点半点不如本王意的……便是个玩器,本
王淬了也就淬了……若真以为本王只有个笑颜,没个脾性……回头,定做个样子
给你们瞧瞧……」
说到这里,自己也觉得气闷,不等众女回话,便对鸳鸯道:「今儿乏了…
…哪里也不高兴去了,回顾恩殿……」说着,也不再搭理众人,带着贴身四奴自
顾着去了。到那顾恩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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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胡乱用了几口晚饭,却让鸳鸯替他洗脚按摩,让蕊官
唱个曲儿取乐,勉强挑起兴致来,搂着蕊官,倒也只是平平常常,奸弄了一回子,
也就睡了。
次日日上三竿,弘昼方醒,鸳鸯、金钏儿进来伺候了早点,才款款进言,说
外头有人候着要见王爷。弘昼只道必是勒克什来回报昨儿抄检天香楼之事,哪知
鸳鸯却回道,一行来了三人都是要拜望王爷的。一是勒克什将军是来了,二是詹
事府司管冯紫英也来拜上,二人都是弘昼门人,颇为恭敬,一口一个「且待王爷
休憩勿要惊扰,我们没什么要紧事,只候着就是了……」,可巧大内总管太监夏
守忠来拜,二人都是恭敬「夏公公是客,自然请夏公公先……」
弘昼却也是一愣。说起来自己总掌内务府、宗人府、詹事府,后宫太监都是
自己管辖,其实这紫禁城自有紫禁城的规矩,各处首领太监或是皇帝近身侍奉,
或是各宫嫔妃跟前伺候,要不就是亲王郡王直辖,各有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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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头。这夏守忠乃是
雍正近侍,虽品级不过和内务府佟客双、宗人府周秉全等人一样,其实到底是个
有脸面的。便命唤进来。
那夏守忠进来,亦是恭敬行礼,两跪六磕的……弘昼倒也客气,便命金钏儿
亲自去「扶起夏公公来,莫拜了,端个凳子来坐了说话」。夏守忠逊谢再三,才
斜着身子坐了,却道:
「奴才今儿冒失,来拜见五爷,实在是惶恐……只是奴才知道五爷素日里最
是心善,体恤我们这些下人,奴才如今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也只好没眼色,来
求五爷恩典了……」
弘昼听他说的含糊,倒是笑了,只道:「你这老货,别兜圈子,有什么事便
说就是了。」
夏守忠才连连应道:「是是是,奴才嘴笨,倒说唠叨了……是这么着……四
爷……哦……宝亲王早先便传下口谕来,万岁爷身子欠安,大内凡事,以安定为
先,但凡一应用药,除了太医院留档,还要内务府、军机处都要知会……」
弘昼奇道:「这是世祖爷时便留下的老规矩了……有什么不妥么?」
夏守忠连连苦笑道:「唉……奴才一向只有守着大内规矩的分,哪里敢说什
么不妥当……只是前儿个,太医院上的药案,军机处竟说『虎狼』了,皇上自己
身子不爽,没精神,只说『便就这么着了』……五爷您想,皇上也好,军机处也
好,弹一手指甲就能将奴才弹成粉……若是不按方子办药,皇上的龙体有个半点
不吉祥,奴才就是万死也不能赎这份罪啊;若是按方子办药,军机处怪罪下来,
那还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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